輪到自己的國家,妳撐不撐?

一早意外看到架上的「紀念品」,讓人感傷的「遺物」:Stand with如今面目全非的HK,彷彿昨日。

還記得嗎?HK幾年內靠變調的立法局便被撕毀「50年不變」的永劫悲劇;才多久?我們也有了毀憲亂政的「準立法局」,做著跟敵人眉來眼去、拆解中華民國台灣🇹🇼的勾當。

輪到自己的國家了,你/妳撐不撐?

最後5天,台灣孩子們的未來在我們的一念之間,開始滴答倒數。

虎視眈眈,等著他/她們的,不是暑假、不是壯旅、不是成績、不是科系、不是生涯,而是—— 下一個HK。

這次,自己的國家,妳撐不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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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隔海幫香港人加油時,覺得跟自己還有一段距離。除了可能是最後一次的罷免外,我們竟然也落得無計可施、走投無路。

沒想到台灣的「立法局」淪陷,讓親共政黨為所欲為,不到一年,亡國的開始已經是10天後的事。

一直有些自負地認為,台灣的民主路走在歐亞大陸另一端英倫島國一樣的模式;一夜驚醒,發覺我們正在踏上法國民主路徑的開端。現實的殘酷歷史,無比沈重而充滿令人無奈的曲折與脆弱。

台灣的最後一批愛國者再負重賽跑一次吧,不行,就把他們放下,不要再徒勞地忍辱,在那之前,堅持和平的民主路到最後一刻。

台灣,7/26之後,是要走出歷史,還是步入歷史?難得此刻,仍是透過民主投票的考驗,這是我們最後的驕傲,不管結果如何。

#聽說是香港導演拍的短片,更添諷刺與心酸。

痛得有意義:凝視身體的內在地景

今天晚上終於突破中線,剩下18顆,最後五天要撐。這次非常辛苦,胃部消化機能很差,嘔吐感變得強烈,糟糕的時候整個人躺幾個小時講話有氣無力,幾乎氣如遊絲,26日早餐後吞下第18輪最後兩顆前,實在無法想像要怎麼度過。話這麼說,最後還是都連滾帶爬通過,希望那天會雨過天晴重見希望的曙光,老天給我給大家一個天大的鼓舞。

我熬過這些日子的方式有點反直覺,那天知道我腹瀉不止,一位網友建議我換藥,結果知道我不吃止瀉藥後驚訝不已。我的方式就是讓它瀉,持續補充水分營養,撐住,直到它如颱風般自然「離境」。

第3到12次化療間曾經配合中藥,但13次後也停止了。一來必須在化療最折磨那週回診,針對那次的副作用拿藥,等於在最需要休息的階段因奔波候診取藥加倍了操勞。另一方面,更重要的,雖然中藥立意機動調整處方緩和化療的副作用,結果卻是造成了身體回饋訊息的混雜,10幾種藥材混合一起,副作用惡化更不知道如何理解與處理。

瀉肚子吃了止瀉藥,在極端脆弱的狀況下,往往很容易就造成另一個方向,例如便祕的衍生副作用,同樣也是complicate問題,造成聆聽理解、跟自己身體對話的噪音干擾。

所以,我很早就打定主意,基本上,除了化療藥本身之外,能讓自己身體去直接感受通過,就儘量不去服用止吐、止瀉、助眠…等的各種「輔助」藥物,如果身體最終要回到自立,那就讓它挺直地面對本該來的境遇,學著自立學著適應,千萬不要失去跟自己的親密(即便那總是帶著痛苦與不足為人道的辛酸)。

身體的痛苦本身,如果來源清明純淨,就是最重要、我們賴以檢討反思、藉以調整作息的珍貴資訊:喝了多少水會有怎樣反應?吃了什麼東西又會有什麼效果?用什麼姿勢休息、有沒有散步走路、什麼時段走多長多快、瀉的頻率如何改變、痛的部位如何細微地轉移、一天什麼時間會比較舒服、什麼時段體內的「颱風」容易生成、泡了熱水會不會舒緩、什麼時間、多久比較恰當,深呼吸到什麼程度會有撕裂痛、慢慢拉開又有多少(可以鼓掌安慰自己)伸展的進步….

對自己內在的「身體地景」(bodyscape)有多些清晰的掌握,在痛苦不可免的治療過程中,是很重要的支持力量,給了我不少自信,鼓勵自己、學著更有耐性地跟自己的身體互動、溫柔學習。

人生與國家的際遇也是一樣吧?困獸之鬥的政客總是喜歡散布各種不實的假訊息、發洩幼稚的情緒勒索,但我們只要看得到、感受得到台灣正經歷的折磨苦難,判斷的腦子也就自然清明不會被妖言給蒙蔽。

過渡期的痛苦很難避免,但如果我們不客觀地直視它、用心體會地經歷它,那麼我們就很難釐清掌握真正可以努力、也應該努力的焦點。這就是我撐過三次手術、通過了17次化療折磨,即將結束第18次之際,回顧的一點心路歷程。

最近每天都走上快6公里,走路對我是一件解脫與慰藉,颱風前後天氣比較怪,不時飄來陣雨,我也就漸漸成為社區裡定時出沒裝扮奇特的「怪人」吧?分享一些順手拍下的日常。

陰影籠罩:跟台灣繼續fight到deadline

今天17次化療後回診,我很努力在嚴格執行化療,努力休息、運動,飲食均衡 ….,出門後一直保持愉快的心情。但是,結果並不理想,黃疸變高(醫師說可能是先天體質),最讓人難過的是,腫瘤指數又提高了,他還是用「飄」來形容,我可是一點都無法飄飄然啊,苦笑。

腫瘤指數當然是重要的指標,但就我所知,它不是特別精準,也會有意義不明或誤差,當然要交給醫師判斷。我問他這指數會不會因為任何生活作息飲食的改變而受到影響?他說不會。我聽了,一則難過,因為表示我做為患者沒有太多影響力;一則泰然,我這幾個月開始增加運動量,確實感覺到活力又增加,那我可以不用再擔心會不會弄巧成拙。

醫師看來,很簡單的解決就是回到之前靜脈注射的5-FU,因為多了個藥劑,但我已經到18次化療,身體狀況尤其是長期影響的神經傷害,化療後的痛苦隨藥在身體中累積越來越強烈,到了第18次了當然是渴望可以開始好好休養。如果18次後再回去6輪5-FU,對我無疑是個打擊與挫敗煎熬,對未來當然也會不安。

我跟醫師提醒,口服化療也即將完成六輪了,是不是做斷層掃描來更精確地確認?他可能覺得早了一些,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就做吧!其實我前面兩次斷層掃描都「意外」沒有發現擴散到其他器官,最初腫瘤科醫師會診時就跟大腸科開刀醫師有過意見不同,他認為我很可能已經進入四期,後來做了核磁共振確認沒有,呼~!開刀醫師很得意說:「我就知道那不是肝癌細胞!」那表情我還印象深刻,哈哈。

今天我開始悲觀認為,或許,這次斷層掃描終於會抓到腫瘤科醫師認為「應該還在」的癌細胞擴散。

今天我拿了化療藥後,就帶著醫師註明盡快的檢查單去排時程,竟然要到9月20日,那表示結果出來都10月了,根本無法給18輪結束後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提供即時的資訊做判斷。所以,我跟著排當天候補,折騰一會兒後,到了下午五點終於是完成斷層掃描,接下來就等著看結果了。

這天剛好帶著Anne Bennett與Rita Felski的書在醫院打發時間看,聽了不太好的消息後,又想到了我的精神導師Latour,回頭看了資料,他大約在2020年中得知罹癌,似乎是末期的胰臟癌,經歷了手術與化療後本來還帶著復原希望,2022年初復發,基於某些原因他沒有再繼續治療,從三月後就停止了所有外部的活動,安靜地跟家人一起度過最後的日子,直到十月9日過世。

Latour沒有留下太多最後抗癌日子的資訊,今天我一直在思考7月26日這輪化療結束後(跟罷免同一天意外巧合),可能面對的各種命運與選擇,想著他應該曾經怎麼想,我自己又該怎樣思維。當然,我基本的態度是拿到檢驗結果後再來認真處理,不用提前煩惱造成不必要的抗癌精神負擔,但腦中的演練推敲很難避免。

這一年來,我經常會感到自己跟台灣間似乎同步共構上演著平行的故事,我拿這個想像來鼓勵自己,也學著在更大家國的關懷下看淡個人的生死。我到現在還是這麼認為,希望台灣別像我這樣糾結,可以爽快地擺脫噩夢,7月26日後別再跟我同步啦,開始往正常健康的方向大步前走吧!我剛剛吞下18輪的第一顆化療藥,也是在那天會結束這次療程,我會精神抖擻地奮鬥跟大家一起走到那個deadline的,不要輕言放棄,一起fight!

人還在奮鬥,書短暫恢復呼吸

《尋常的社會設計》 2021年二刷後已經有一段時間,不管網路或實體書店早就絕版找不到。

這幾年持續收到不少朋友訊問,尤其老師們即便開了課堂書單推薦,同學們也無法入手,成了「傳說中的存在」,或者乾脆跟我坦白,說只能局部掃描給同學使用,X_X。

我的退休寫作規劃因病停擺,但人還在為生命與癌細胞纏鬥,書卻似乎已經「作古」宛如遺物,被朋友問起,每每心底一絲悲傷,😭

化療到一半,跟出版社商量,決定再印製一批,讓錯過的朋友可以有(應該是)最後一次機會保存與閱覽。為此,編輯花了不少功夫,金屬製版磨耗需要修補、修改(找找哪裡變了?)差點找不到原設計圖檔、原來的印刷用紙停產要費心張羅….。

今天,第17輪化療結束最後一天,適時收到出版社寄來「復活」的《尋常的社會設計》三刷,這次印製數量有限,這幾天實體書店(或網路)應該可以購入,有興趣的朋友這次不要錯過。

#成大百年校慶,榮獲推薦「成大人必讀百選」

#浮光2020年度選書,台灣本土原創思想書入列

#上市7週,博客來新書排行榜人文社會類第四,輸給兩位前總統合理,站前面的第三名……全球地圖書?

#文字交心,一期一會,限量重刷,最後賞味,需要簽名留念嗎?我可以喔,哈哈。

Emerson與台灣:一個癌病人學習自立自主的生活/身體政治學

“Trust thyself: every heart vibrates to that iron string.”

——Ralph Waldo Emerson, Self-Reliance

「相信你自己:每一顆心,都在那根鐵弦上共鳴。」

——愛默生,《自立》

今天晚上終於飯後吞下第36顆「pinky candy」(JFK家的暗號密碼=截瘤達化療藥錠;不是小朋友喜歡的那個可愛猴子糖,見照片)。明天上下午再吞4顆,就要抵達第17輪十天療程的終點線🏁,耶✌️

每次都這樣,覺得自己身體破漏到快見底,但繼續不放棄擠壓出身體還可以承受的內在空間,多撐幾天,最後還是給我完成了!呼,此刻的我,好渴望休息進入修補傷害的階段,好像馬拉松底線後躺了一地的跑者,哈哈(雖然….. 跟著迎接下一輪的蹂躪,X_X)。

從得知罹癌後,我自己歸納經歷了四個階段的癌病患旅程。前12輪化療是第三階段,之後踏上入第一次口服化療的5月1日,我就認定跟著進入了全新「後化療」階段的開端,我稱之為「抗癌生活化」,的起跑線。

第四階段,我的目標不只是做好「手術+化療」密集醫療、高度「醫院化」(hospitalized)階段的穩健收尾;也是學習如何過「低癌症復發機率」的新生活熱身開始。總之,我的設定,是一個很多地方要邊摸索、邊調整、建立新習慣的關鍵過渡期。

今天人在外面走路運動,Apple Watch跳出通知,說我過去一個月的運動量快速增加了56%。它說,這是體適能的提高,但也提醒我要小心,不要過度疲累或者造成運動傷害。我很高興,非常好的bio-log數位隨身助理,默默幫忙檢測、紀錄、統計、報告、提示。

我看了它給我整理過去六個月的圖表(見附圖)。很好,剛好是5月初開始V型逆轉,然後7月份開始加速提昇。完全符合我最初的設計企劃與執行進度!

同時期,睡眠時間、心率、呼吸速率、血氧濃度,即便經歷13-17輪的化療與緩慢但堅定的運動增量,還是維持平穩,白血球等數字看起來還不錯(如果醫師沒有騙我,哈哈,為什麼他要騙我,不可能)。不管抗癌結果如何,我作為一位病人,可是負責任地盡了分內的事,就算失敗,也確定「雖敗猶榮」!

拒絕做崇拜或投射自己到外在權威的媽寶,學習在日常生活中扛起「一個人」本該自我料理的份內責任。在我看來,也是我們灌溉滋養台灣民主社會健全公民體質的美德——不是孟德斯鳩的貴族風土氣息、不是羅伯斯庇的無懼擁抱恐怖,而是美國學人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的自立自主精神。

病中看到藍白政客的從眾們在街頭魯莽地對罷團志工叫囂:「賴清德策動側翼青鳥搞輸不起的罷免」、「說!你們是收了多少錢!綠蛆,怎麼可能沒拿錢!」….. 我不禁搖頭感嘆:「幸福的豬圈裡長不出健康永續的真民主啊….。」

不相信一個個的獨立公民個體,可以為了保衛民主生活、為了搶救國家的未來,相信自己一個人的單薄力量、扛起一個人的理當責任——這是怎樣自甘墮落的醬缸政治文化?

終於看到了!不遠處,又一道奮鬥循環的終點線,雖然此刻身體殘破無限疲累,給自己一點值得的鼓勵,再堅持一下下,GOAL 就在眼前,台灣加油,Jerry加油,我們一起彼此加油!

自由的正直路:第17輪的起跑線

第17輪化療開始第一天。

上週跟醫師談過,我的狀況確實複雜、模糊、高風險,這我知道,一開始就開三次刀,不然呢?

所以化療繼續,到何時為止,我也不知道,我可以理解他的謹慎。有人提醒說,不做手術與化療:「你有選擇」;其實手術與化療,沒有半點強迫,也是我自由意志的選擇。

癌細胞突如其來確實給我限制,但也逼出人生的另一種可能。自由一直都在,所謂「選擇」的有無,或許差別只在理智清明與自我承擔,或者濃縮一句話,有沒有——「把命運握在自己手中」的意志。

比起一年前,我現在抗癌的路跡,爽快平直多了。謝天謝地,感謝所有親友的支持。個人與國家都一樣,不到最後別輕言放棄,即便九局下半比數嚴重落後,自由人還是會瀟灑俐落地直球對決!

16輪後有些撐不住,跟醫師爭取多休幾天,昨天覺得應該還可以,找個好時辰(開玩笑的,抗癌還挑日子,😆),決定提前上起跑線。衝啊,不死心的癌病人又跑起來了!

7月26日,肯定是個好日子,選擇還在,自由的正直路在等著,台灣也加油,我跟大家一起加油!

《無手機日,就在不知不覺間》

我現在的日常生活幾乎忘了手機的存在,一開始常會有忘了它在哪裡的「失智」狀況,後來發現,這哪裡是失智,根本就是生活智慧的樸素回返。這年頭,誰還需要成天賴在手機上啊,哈哈。

事實上Kaya跟我,已經習慣把它們供奉在家裡的「手機神壇」,你瞧瞧照片,兩尊手機好像博物館裝玻璃櫃裡讓人瞻仰緬懷的「文物」,前方還有眾神們圍著守護呢,哈哈。

那沒有手機會很痛苦吧?幹嘛勉強跟自己過意不去。你這麼說,一聽就知道外行了。讓我來描述一下我的數位生活與工具夥伴們。

OS26更新,真的無敵有感,一夕之間,竟然實現了我長久以來的夢想,是我萬萬想不到的意外。我們跟設計環境如此親密,你說,能繼續忽視它們不給工具們credits嗎?

iPad與Apple Watch本就可以接電話,現在Mac不只可接電話,還可以透過phone app查iPhone裡的內容(幾乎沒有必要,都在Mac上可以辦到)。

先談Apple Watch,不說你一定不知道,它是我十多個月抗癌生活的超級好幫手。這可不是最近的事,在我手術後成天躺床上動彈不得最艱苦的時期,我就依靠它播音樂排遣、聽podcasts節目、報時訂鬧鐘、開關電燈(尤其入夜睡前)、呼叫家人也彼此廣播、讀回message訊息、接打電話查天氣…. 。

靠這手腕上不起眼的小傢伙不離不棄的陪伴,我在最沒用的時候都還可以自我料理許多事、可以盡量不打擾家人,癌病人維持一個人生活正常的自尊與自信,樂觀的背後是有客觀的工具在支持啊!

最近到了化療後期,出門散步購物也都習慣了直接就出門,神壇上誰說「現代人隨身不可缺」的神器都給忘了,Apple Watch反正戴在手上,出了門,除了記錄各種運動,刷卡、刷載具….不只不需手機,零紙鈔、無銅板,超闊氣,哈哈,好自在!

剩下唯一的問題是,拍照衝動來時會有些遺憾,但這心思一轉就可以放下,誰說一定要成天拍個不停,如果不是一個人出門,我就麻煩兒子幫我拍,結果還記錄了更多的自己,哈哈😄。

還有喔,系統升級OS26最驚人變化的是iPad!

我的抗癌生活辛苦,成天有氣無力地只好力求輕量化,身體連掛著背包都覺得難過,很早就習慣改用小小的iPad mini,雖然勉強但終究還是最適合的工具,陪我在公園在醫院的許多空檔。但現在,它竟然也可以華麗變身,裝了OS26後用起來,跟Mac幾乎沒兩樣,過去被Apple為了區隔產品刻意製造的笨拙一下一掃而空,哪裡還是那個處處都「差那麼一點的」阿蒙。

特別是滑鼠與鍵盤透過藍牙一接,滑順上手還改了精準許多的三角浮標,Liquid Glass也確實幫了大忙,指到哪裡可愛的水珠放大跟到哪裡,該縮小時自動縮小或如薄膜般透明隱形,即便iPad mini也似乎不再迷你。

尤其在家時,iPad mini接上大螢幕,工作起來比MBA還過癮,鍵盤shortcuts使用順手後,更是如虎添翼只剩螢幕與鍵盤,心思都放在打字,很快就忘了是在iPad上工作。iPad的攜帶便利與觸控筆的特異功能不變,簡直就像再附送一台變形Mac,「二機一體」超值到沒話說。

是的,Apple Watch + iPad mini就夠了是我最近的體會,iPhone敬而遠之都快忘了在手上的感覺,現在啊,天天都可以輕鬆實現「無手機日」的數位極簡生活,坦白說,意外簡單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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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hone-Free Day—Without Even Noticing”

(Written from my desk, with Apple Watch and iPad mini by my side)

These days, I often forget where my phone is. At first, I thought it was a sign of memory loss. But now I realize—it’s actually a return to a simpler kind of wisdom. Who still needs to carry the phone everywhere, all the time? Not me, not anymore.

In fact, Kaya and I have jokingly created a little “phone shrine” at home. Take a look at the photo: our two iPhones are standing like ancient relics behind glass, protected by a group of tiny guardian figures. They look like museum pieces, remembered more than used.

So, don’t I suffer without my phone? Not at all. That question shows how deeply the phone has shaped our habits. Let me explain how my current digital life actually works—with tools that truly support me.

Apple Watch: My quiet daily hero

Through all the tough months of cancer treatment, my Apple Watch was a lifesaver. During the hardest days—bedridden after surgery—it helped me stay connected and in control. I used it to play music, listen to podcasts, check the time, set alarms, turn off lights, call family members, read messages, make calls, and check the weather.

This tiny device on my wrist helped me stay independent when I could barely move. It allowed me to handle basic things on my own, which kept my dignity and confidence alive. Staying optimistic was easier when I had something this reliable by my side.

Now that I’m in the later stages of chemotherapy, I often leave the house without my phone. I just wear the Watch. It tracks my walks, helps me pay for things, and even holds my receipts. No phone, no coins, no wallet—just light steps and a free spirit.

The only thing I sometimes miss is taking photos. But even that’s easy to let go of. If I’m not alone, Kaya will snap a picture for me. And honestly, I end up in the frame more often now, which is kind of sweet.

iPad mini + OS26: A whole new machine

The OS26 update blew me away. My iPad mini suddenly feels like a whole new device. Apple used to limit iPad functions to protect MacBook sales, but now it’s like a small Mac in disguise—with a few delightful superpowers.

Why iPad mini? During treatment, I couldn’t carry much. Even a small backpack was too heavy. But the mini was just right. I brought it to parks, hospitals, and anywhere I needed something light and helpful.

With OS26, I can now pair a Bluetooth mouse and keyboard, and it feels smooth and precise—especially with the new triangle pointer and that beautiful liquid glass magnifier. The whole interface is sharper, friendlier, and more intuitive. It doesn’t even feel “mini” anymore.

At home, I connect it to a big screen and use it with shortcuts like I would on a MacBook. It’s actually more enjoyable to write this way. I forget I’m working on an iPad. And of course, it still supports the Apple Pencil, which gives it a charm no Mac can match.

It’s like having a Mac and iPad rolled into one. For me, Apple Watch + iPad mini has become the perfect team.

The result? A new kind of digital life.

To be honest, I barely remember what it feels like to carry an iPhone anymore. And that’s a good thing.

These days, every day can be a “phone-free day”—not by force, but by choice. And to my surprise, it’s easier than I ever imagined.

我們,活在更大的延綿裡(We Live in a Greater Continuum)

化療第九天,上午看到Shawn Ryan訪問副總統蕭美琴的影片,1個小時20分鐘,沒有冷場,好幾段問答,我們的蕭副總統,誠懇、精準、大方、理性,流露出讓人動容的領袖氣質,看底下老外的留言就知道—是許多國家的羨慕與臺灣人的驕傲。

訪談逼問的內容核心圍繞著戰爭的各種可能的場景,臺灣與國際社會必要應對的冷冽現實與嚴峻挑戰,我覺得臺灣人也值得仔細觀看,危急存亡之際心裡會更有底氣,希望有中文翻譯版,讓更多國人可以看到(連結放留言)。

看完後,想到難得回國,離開臺灣已經10年,7歲以前臺灣的童年記憶幾乎不存,只會講英文與臺語的姪女愛裡(大弟的女兒)。臨時起意,打了電話回老家,約她跟老爹一起看《看不見的國家》(Invisible Nation),對移民海外的臺灣人第二代是很難得的記憶回補,尤其是跟著兩代老臺灣男人在臺灣的戲院裡一起觀看。影片內容也是很好的人格養成教育,可以激勵下一代骨氣與志氣,努力學習成長成為受人受世界尊重的臺灣孩子。

今天體力很虛,無論如何還是要完成這個突發的重要事,網路上預訂了票,在離家不遠的新光天母Cinema,很難得三代同堂,一起重溫臺灣重要的一段民主路與過去現在面對的挑戰。

美國導演非常用心拍攝剪輯,給了國際社會理解臺灣、支持臺灣很好的媒介,臺灣人的故事老外說得動人,畫面、剪接、收音、配樂都很到位,即便是臺灣人早知道的臺灣事,看起來還是津津有味,數度為重溫的歷史情節濕了眼眶,因為夾雜太多老驥伏櫪與時不我予的慨嘆吧?

明天是這一輪化療最後一天,疲累到了極點,早點睡覺,一早起床繼續fight!

默默許下小小的願望,7月26日大八免的臺灣命運之日前,可以挺胸站直撐住自己,上街舉牌,盡微薄的一份公民力量。

我跟父親都屬兔,差了兩輪24歲,今天他帶愛裡到我家來會合,被問到歲數,聽他回答我突然非常惆悵,Kaya有默契地眼神交會,「比我的16年還多了好多….」他脫口而出,接著輕輕跟我說了一聲:「Daddy,加油!」

我現在只能想到多活一年,幸運的話跨過五年。24年,是我似乎永遠追不上的遙遠距離,想都不敢想的數字。我應該冒著挫敗的風險,期待claim自己24年「多出這麼多的」歲月嗎?多餘的念頭只會增加此刻專注活好的負擔,不會允許自己。

我只希望自己,活一天是一天,盡好我這「夾心一代」的接棒/交棒責任。還有一點倒數前的機會,可以避免在懊悔自責中,成為「在你們手中亡國」的「失職一代」。

想到一段往事。

民主前輩盧修一過世那年(26年前的1998),我看到一則回顧他一生的報導,提到如果不是為了臺灣民主,可以在自由的國度裡自由選擇,他原本心願成為一位小提琴音樂家!我清楚記得,讀到那一刻,無比虧欠內疚,跟自己說:「盧先生,我會帶著感恩,如同代著您的第二生命,用力不抱遺憾、瀟灑自由地活!」

轉眼輪到我了,想好好燒完最後一點蠟燭芯,就算只能多活一天,如果一個老朽臺灣人存在的多一點助力,可以為孩子的臺灣再爭取未來24年,夕死可矣我歡心願意。這樣對上一代、下一代都可以放心無愧的一輩子,夠了,畢竟,入土為安是最終的人生幸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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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Live in a Greater Continuum”

Day 9 of chemo.

This morning, I watched an 80-minute interview between Shawn Ryan and our Vice President, Hsiao Bi-khim. Not a single dull moment. In segment after segment, she came across as sincere, precise, poised, and deeply rational — a kind of leadership that moves you not by performance, but by presence.

Just look at the comments beneath the video: so many voices from other countries — voices of admiration, of envy even. And then our own voices, from Taiwan, full of pride.

The core of the interview was brutally clear: the many possible scenarios of war, and the sobering reality that Taiwan and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must face. It’s the kind of conversation that gives you a fuller sense of gravity — and, perhaps, inner strength. I hope a subtitled version is released soon. More Taiwanese need to see this. (Link in comments.)anese need to see this. (Link in comments.)

Afterwards, I had a sudden thought. My niece, Aili — my younger brother’s daughter — has just returned to Taiwan after 10 years abroad. She was born and raised overseas, and doesn’t really have memories of Taiwan before age seven. She speaks English and Taiwanese, but not Mandarin.

I called home on a whim. Asked if she and my father could come watch Invisible Nation with me.

For a second-generation Taiwanese immigrant, it’s rare to have this kind of memory “patched in” — especially side by side with two older Taiwanese men, in a local cinema, watching a documentary about the country they came from but never really left.

The film itself is beautifully made. A quiet triumph. It’s more than just a documentary — it’s a vessel for history, emotion, and education. Even for those of us who already know these stories, it stirs something. The editing, music, cinematography — all done with care. At several points, I found my eyes welling up.

Maybe it’s the fatigue. Maybe it’s age. Maybe it’s that feeling — that we’ve done what we could, but still, not enough.

Tomorrow marks the end of this chemo cycle. I’m beyond exhausted. I’ll sleep early tonight. But before sleep, I made a silent wish:

To stay strong — just enough — until July 26th.

The day of the referendum. The day that may yet define our island’s future.

If I can still stand, I want to go out and hold a sign — even if it’s just a small, quiet gesture of citizenship.

My father and I are both Rabbits, born 24 years apart.

Today, he brought Aili over to meet us.

When asked about his age, something suddenly hit me — a pang of helplessness.

Kaya and I exchanged a glance.

He quietly said, “That’s… a lot more than my 16 years, huh?”

Then he looked at me and whispered, “Daddy, hang in there.”

What can I say?

Right now, my only goal is to live one more day, then another.

I don’t dare think about 24 years. I don’t dare dream of catching up.

Even hoping for one extra year already feels like a gamble.

But I do know this:

If I can pass the baton,

if I can play my small part in making sure we — this in-between generation — do not become the ones who lost the country on our watch,

then that’s enough.

I remembered something today.

When democracy pioneer Lu Hsiu-yi passed away in 1998, a tribute article mentioned that had it not been for Taiwan’s struggle, he might have chosen a quiet life as a violinist — free and unburdened.

That line hit me like lightning. I remember whispering then, “Mr. Lu, thank you. I will live my life with gratitude. I will live freely, with no regrets, as if I’m carrying the second half of your life for you.”

Now, it’s my turn.

If I’m burning the last bit of this candle —

then let it burn with clarity, with warmth.

Even if I only live one more day,

even if that day is small and ordinary,

If the mere existence of one old, stubborn Taiwanese soul can help win back 24 more years for the next generation —

then I can go in peace.

In the end, isn’t that the quietest, most profound happiness?

To return to the earth, with no debts left behind.

抗癌的DIY遊戲介面

很久沒有在網路上留下紀錄,因為第16輪的化療從第一天開始就「很有感」(噁心感,想到爛瘡刪預算的自誇),越來越多手指,沿著血管不時會有線狀的刺麻抽痛,小的手指動作,例如開罐或者旋轉門把,漸漸使不上力來,眼睛容易痠痛流淚,三天前腳板幾乎跟手掌一樣的順序,從拇指開始重演一樣的副作用。

我把有限的一些時間都保留給兒子,配合他閱讀國文、英文、歷史、公民,一節一篇甚至一段地討論補充,Jerry突如其來大轉角的自由翱翔飛行,在大尺度時空座標點與點之間脫離肉身重力地跳躍旅行。

我就把這些每天起飛降落的思想漂流、瀚海領航,當成自己的退休娛樂,別去想額外想讀想寫的東西(真的好多啊,每天不停的寫作衝動,放下!)。其實,這些親子共學的對話挺有意思的,我好像也在整理自己一輩子的學習心得,用科普的心態與語氣交代傳遞給下一代,不只為了自己。

這些日子,我似乎因為設身代入兒子的位置,常常喚醒年輕時經歷或者聽聞的許多家族記憶,於是順口聊起來,穿插跟兒子講了很多我跟自己父親,父親跟我祖父,鄭家家庭教育許多點滴的傳奇故事。很多事物儘管換了時代的場景,但本質一直沒有改變,我很喜歡這種透析在時光之河裡bonding的親密感。我相信,這些故事會在Kaya的心靈深處埋下力量,即便我與父祖三代有一天都在距離之外。

為了鼓勵自己撐過越來越辛苦的化療日子,我順手弄了張表貼在餐廳牆壁上,一個慎重其事落在時鐘下方的相框,早晚用餐後,JFK一起見證老爹吞下藥丸,然後起身恭敬地拿起紅筆、紀錄刪除格子的儀式。紅圈圈過半那一天,還即興在中間畫了一條楚河漢界,加上兒子喜歡的坦克,終於渡河開始「反攻」,眼看「勝利在望」,哈哈。

「殺不死我的,讓我更強大!」這是最適合化療的勵志格言了吧?從折磨人的各種所謂「副作用」的病態中聽到勝利逼近的號角,並極致逆轉地拿來自我鼓勵,哈哈。

還有三天就結束服藥,其實我心知肚明接著還會有幾天在所謂「休息期間」的發作,越來越算不上休息的復原。應該這次回診會跟醫師爭取多休息幾天才開始——如果他還要我繼續下一波的永劫輪迴(最好不要啦,dear doctor,X_X)。

一直都在(Still Here)

抗癌312天,化療241天,第16輪化療第二天,今天過後還有八天共32顆化療藥在等我。今天胃腸有比較緩和,但眼睛乾澀一直掉眼淚流眼屎,未來8天估計哪裡都不會去,頂多附近走走,把有氣力的清醒時間拿來充實一個人的居家生活。

剛剛無意間打開Notability,發現到非常潦草筆跡的記錄,時間是得知罹癌後的第三天,想起來是300天前的一個深夜,睡不著想著癌、死亡與生命,乾脆起床開小夜燈,拿起iPad順手打開很久沒用的軟體書寫。總共五頁mark了編號12點。

第二天後就沒有再打開app看,事實上忘了這回事,直到剛剛。我試著辨讀自己那夜的塗鴉,300多個日子態度原來一直沒有改變,果然是個讀書人,以為在無奈的重複治療流程中,思緒已成灰燼裡模糊的瑣碎星火,原來理念與精神始終都在暗地裡默默支持著骨肉之軀。

讓我覺得驚訝的是,塗鴉裡快筆記錄下的12條孤寂暗夜裡的微弱絲/思緒,竟然比10個月飽受折騰後的此刻還要神智清明(或許,這是當然的事,身體的殘廢苦痛一旦習慣了,人的心思也跟著付出代價變得遲鈍),對於癌細胞的描述,對於時間=存在的敏感,尤其纖細。

時間不早了,明天再來一句一句謄寫出來,好好跟抗癌最初起跑線上的自己敘舊,回憶這段時間不堪回首的點點滴滴,讓他在我身上振作甦醒,精神煥發地一起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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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ill Here”

Day 312 of Living with Cancer
Day 241 of Chemotherapy
Cycle 16, Day 2

There are still eight more days ahead. Thirty-two pills waiting for me.
My stomach felt a little more settled today, but my eyes are dry, leaking tears and sticky discharge. I probably won’t be going anywhere this coming week—at most just a walk nearby. I’ll try to spend whatever lucid energy I have filling my days with a quiet, solitary kind of home life.

Just now, by pure chance, I opened Notability and stumbled across a string of notes written in an almost unreadable scrawl. The timestamp said it was the third day after my diagnosis. That would be over 300 days ago—deep in the night, when I couldn’t sleep. I remember: instead of tossing and turning, I got up, switched on a small night light, grabbed the iPad, and opened an app I hadn’t touched in years. I began writing. Five pages, twelve scribbled lines of thought.

After that night, I never opened the app again. In fact, I’d completely forgotten it existed—until now.

Reading it again, trying to decipher my own fevered scrawls, I realize something unexpected: my attitude hasn’t changed. Not really. Even after all this time, even through the grind of treatment, the exhaustion, the slow erosion of self, something fundamental has stayed with me.

I suppose I had thought that my ideals, my inner clarity, had long since crumbled into ash—scattered among the endless repetition of hospital routines. But it turns out that the core of my thinking, the spirit that quietly anchors this weary body, was always there, working silently in the background.

What surprises me most is this: those twelve quick-fire lines written in the solitude of that night are, in some ways, more lucid than how I feel today—after ten months of this journey. Perhaps it’s only natural. The body adjusts to pain, becomes numb. But the mind pays a price for that numbness. It dulls too.

The lines I wrote about cancer, about death, and about time-as-existence… they were delicate, yes. But also sharp. Uncompromising.

It’s getting late.
Tomorrow, I think I’ll transcribe those lines one by one. Sit with them. Talk to the version of myself who stood trembling but unbroken at the starting line of this long, impossible race. I want to remember what he felt, what he saw, what he believed.

And maybe—just maybe—I’ll let him wake up again inside me, and walk beside me for the rest of the way. Strong. Clear-eyed. Undaunted.

I & my iDevices 一起熱身,起跑!

今天回診,同時腹瀉了一整天,原本晚上開始第16輪化療,改為明天一早起跑,不太妙,一開始就這樣,怎麼連續衝10天?加油!

今天跟醫師的討論,過程與結果都不錯,過去三輪的努力沒有白費,身體與對話的實驗都結束,可以整理總結跟醫師溝通的心得了。

iDevice一早就一次到位全部改為OS 26,這是我動作最快的一次,不是因為液態玻璃,事實上本來還蠻擔心會容易視覺疲累,結果白天感覺比之前更舒服易讀(長期化療後,馬上很有感),夜晚感覺又剛好相反,特別容易疲累,還要適應一下,或許關掉dark mode再試試。

所有iDevice都有Journal這個Apple自己的日記app,沒人報導的細節被我在發表的畫面大看板一角看到,那是我急著upgrade的最初誘因,後來發覺連電話app也是全面都配給。iPad全面Mac化的徹底多工,也挺有吸引力的。

最重要的,應該是感覺這次重點在統一跨device的經驗,使用者端應該沒什麼app不到位的風險。Foundation Model Framework讓人很期待,但還要搭配Apple Intelligence到時候給不給力。這兩天前後回想綜合思量,越來越覺得Apple還是定位、策略統合的一貫風格,沒有改變。

Apple Intelligence故意縮寫等於AI,藏著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define AI的固執,但我覺得「內在邏輯」其實高度理性一致,Apple想在自己定義的戰場上自我挑戰,很多人覺得已經失敗,我覺得很險但值得觀察與期待(甚至,加油👏)。失敗或者成功還不知道,但我還是非常敬重這樣有自己格調的個性企業。

So far, 除了一點談不上災難的小bugs,一天用下來,似乎沒有太大問題,而且意外發現了好幾個沒有預期的亮點,譬如Apple Watch的Workout就改得更順手,全面跨運動類型加入我正需要的zone,還可以移動頁面位置。

今天這則日記終於沒有超過500字,可以先在Mastodon完成,貼來這裡後彷彿不再憋氣壓著低檔下字,可以舒緩呼吸地寫完整些。雖然只是雜記這一天,但總還是比那個什麼聯盟的雜得有意義,哈哈。關起來,只讓朋友圈被我視聽干擾,就算一樣沒內容,起碼克制擴散,清淨許多。

晚安,好好休息,一早希望能清朗元氣地開始衝刺第16輪,wish me good luck!

# 人生,活出風格,比輸贏更重要!

# 在自己定義的戰場上自我挑戰!

Rejoicing with AI, Why not?

警告⚠️:這是Jerry衝動「想寫些什麼」的熱身前言,抽象呢喃只是要快打catch the moment。

拉圖在《Rejoicing》(歡言重聚》)一書裡的企圖,並不是要發明一種更具說服力的宗教話語,好讓宗教在與科學的角力中得以自保。他真正想做的是:像他過去為科學發聲的特殊手法一樣,細細剖析宗教語言的複雜性。

(註:Rejoicing不好翻譯,因為拉圖聰明地為這個字增加了豐富的意涵,包含言語行動、社群形成,還有「練習說與聽preaching」一種內在宗教自我的親密重現。所以我暫時翻譯為「歡言重聚」好了。對了,拉圖是天主教徒,他是在此脈絡下談一位教徒的心得。)

科學與宗教都背負著拉圖所稱的「雙擊式溝通」(double-click communication)的(錯誤)期待——人們期望「立即且毫無成本地存取知識」,就像點兩下電腦滑鼠那麼簡單。這種誤解損害科學與宗教,因為它抹除了兩者原本都需要的辛勤努力與深思熟慮,而要求它們以神諭者的姿態說話。拉圖拒絕這種對科學的簡化,也同樣拒絕如此化約宗教。

他寫道:「事情無法簡化。沒有筆直的道路。沒有天使的靈感,也沒有繆思在你耳邊低語」。

拉圖對宗教言說的想像本質上卻是修辭性的,他稱這類話語為「忠實的發明」(faithful invention):「要再次找到正確的言語,你必須使用那些能打動你對象耳朵的聲音」。如果忽略了宗教的修辭性,就等於用錯誤的適切條件(felicity conditions)來評判宗教,從而削弱了宗教言說真正的力量。

宗教語言並非僅僅傳遞宗教資訊,它提供的是一種新的形塑方式:「天使所傳達的不是訊息內容,而是一個新的容器,他們改變的是被他們言說的人」。

他還說:「將對『上帝』的信(或不信)混淆為宗教的要求,就如同把舞臺背景誤認為整個房間,把前奏誤當為整齣歌劇。」對拉圖而言,說「我相信」並不是一種存在的定錨,而是一種「成為」的投入(engagement in becoming)…… 上帝是「那個生成鄰人的事物」,是一個計劃,而不是一位人物。

昨天看了Apple的研究報告《思考的幻覺》(The Illusion of Thinking),再看了不怎麼有趣的WWDC發表,讓我想到Latour針對人們誤解宗教與科學(超級寬幅中當然包括AI)——「雙擊式溝通」的超聰明比喻。

藉著檢視AI的思考痕跡(thinking traces),Apple AI研究團隊確實尖銳準確地指出,人們在理解AI時在Pattern Matching與Plausibility間的認知混淆。研究者發現,這些大型語言模型(LLMs)只在問題樣式接近訓練資料時才「成功」,一旦複雜度升高或樣式陌生,其所謂的「思考」便顯出破綻,甚至停止運作。換言之,當人類以為模型正在推理時,實則不過是一次極為昂貴的文字自動補全(autocomplete)。

我們對AI的誤解,在這兩端中間,或許是時候,同樣丟棄這不切實際的雙擊慾望!別再一味渴求double click雙重點擊,一點就通的超級AI(精準詠嘆,便瞬間出現如心所願的神跡)!

取而代之,或許透過模擬Rejoicing with AI可以幫助我們摸索到更貼合現實的出路。我想到Latour,不免思考,這個Pattern Matching與Plausibility間的混淆正是個機會,藉著耐性仔細地打開這兩者間的空隙,回到AI協作中的具體實態,務實地經營我們跟AI合作、「沒有一條筆直道路」的各種rejoicing情境;我們或許可以恢復「辛勤努力與深思熟慮」的美德,把用心放回創造人與AI可以共鳴也更創意地生產的多重空間(personalized, resonate contexts)。

So, here is my preaching:

「AI天使給我們的不是資訊內容,而是一個共鳴迴響的聲學空間,呼應他的召喚,該努力改變的,應該是被他說服的人,我們自己。」

失焦之眼,定影之心:走在社會中央的影子裡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張照片,記錄我的人生,我的家庭的某一個時刻。我那時失明幾乎看不到,開刀之後勉強回來,但依舊無法對焦。我大約想像得到眼前的畫面,在腦中,然後信任相機快速對焦的功能(完成我眼睛靠自己已經完成不了的last mile)幫我記錄下來。照片裡的我們在大阪,為什麼還要去?因為我是個重視「現場」的人,「現場」總是有股聲音在等著我回去傾聽,問題從現場來,答案也會在現場等你。

為了回應給自己的知識提問,我下了決心學日文、然後到日本做田野、讀在地的原始文獻(後來寫成論文,不斷面對質疑「這不是社會學的問題」,理由只是沒有足夠文獻支撐。我心裡竊笑,蘋果為何會掉下來?牛頓之前也沒有人問啊。塗爾幹、馬克思、高夫曼、韋伯、拉圖…哪個學者回到學問的原初狀態不是在問「照規矩問就不成問題」的問題?)。

瞎了後還要不要繼續,也要回到「現場」才能夠找到內心對話的答案,我於是回到大阪,跟重要的家人。讓我重現,貼這段6年前訴說更早13年前心情的文字:

“Kaya3歲,我們全家在大阪生活,Daddy過勞幾乎失明,靠相機自動對焦幫忙留下心影,回到臺灣後我跟中研院提出辭呈,準備開家小書店,構想站在社會中央「一個人的學術夢」,很多人覺得我瘋了,但我覺得,沒有夢想的理智只會蒼白與懦弱。最困難的時候,更要抱最大的希望,路是因愛而勇敢的人走出來的。

#早上出門前看到的舊照片

#思想原本是用來行走的

#跟勇敢希望、拒絕犬儒的臺灣人,擊掌。“

我寫了30年的部落格還在,到現在還是堅持每天不懈而且誠實地跟自己交代,我可以驕傲地說,你往前就算推到起點,會發現語言或許成熟些、知識觸點經驗都多了些,語氣可能緩和了些…但那個探求與自重的「活的姿態」還是始終一致,非常Jerry,愚傻、笨拙、浪漫、任性、直率。

我到現在還是堅持:一個社會學者的原始處境/心境(不管在或不在學院裡工作),單純一個人面對自己時,都應該是努力「站在社會中央做一個人的學術夢」;而「思想原本是用來行走的」,我總是認真想了,就真的提了辭呈、認真想了,就真的開了書店、認真想了,就真的努力去花蓮(雖然被拒絕了)、認真想了跨域當老師,就真的在實踐設計燃燒了9年,進了就每一天100%投入做好老師的本分….。

Jerry從年輕到現在,一路做了許多瘋事:「但我覺得,沒有夢想的理智只會蒼白與懦弱。最困難的時候,更要抱最大的希望,路是因愛而勇敢的人走出來的。」

18歲的第一天到62歲的今天,始終如一,這句話何時講,都是我內在聽到的真實聲音,然後是行走的聲音,是真的努力走出的聲音,何時都不違和,都很一致。

昨天看了一個所謂「黨外聯盟」的海報,看到郭正亮(我太熟他了,客氣不想多提)、還有幾位我不想提名字,到現在還有人覺得惋惜或者還繼續吹捧的所謂「學者」。這是一個集體行為,「一群志同道合」一定有很多共同特質的集體,用樸直的心對焦這群人,你/妳看到什麼?

我是很任性過一個人生活的人,人只要一多我就會警覺保持距離。因為你太多社交就必然會被牽制,在我們這種鄉愿與虛榮的社會,就必要出現「做自己」、「珍惜自己」、「尊重自己」的內在自由被威脅被誘惑的挑戰,我寧可丟下空間給更希望玩那個遊戲的人,兀自走可以自在與更內在親近的開放/(或許因此一段時間必然的)茫然路。

馮、傅、郭這些人會跟館長跟區…等人站在一起,一點都不需要驚訝,這只是證明某些相濡以沫、君子絕對不群不屑的特質在她/他之間共鳴,對焦用你正直的心盯著。

長久以來我的瘋怪任性造就我一種內植的警報器,我尤其對學院內的這類沒有學問探求的真誠(譬如對事實的虛心與對世界未知的開放,而不是寫多少政治正確的論文或精雕細琢的翻譯考究)、不甘寂寞、浸淫自我造神的人存有戒心。劉靜X, 黃X昌,陳X茜…也都是,我一兩次接觸觀察後就沒再靠近,避之唯恐不及。

我各行各業的朋友很多,大多一年兩年五年才有點機會碰個面,並不會因為我的孤僻就少了彼此珍惜的友誼,真誠的好友不需要對方做彼此的「鎂光燈」,這是我這輩子用孤僻實驗學到的人生體會,離群索居獨來獨往但朋友不會因此少,或者,即便少,個個都是實實在在的人跟實實在在的人的真誠關係。

計算衡量人的潛在投資價值才很精算地估量最小成本跟你交往,然後彼此眉目暗示,交換創造出圈子的互利共生大餅。這種文化氛圍到處都會有,包括你在這個所謂「黨外聯盟」可笑可悲的各行丑角黃金組合看到的,還有更多不同圈子也不難感受到的其他光景。

Life is short!好好珍惜生命,不要浪費在不值得的社交媒體或者(自己當或讓別人當)粉絲的眼光中;做你自己,你的生命美好只有在「完整的你自己」作為前提才有開展的可能。

年輕人不識這些被過度吹捧的「大師」、「網紅」、「名媛」、「雅仕」是你的幸運,遂大人而藐之,勿視其巍巍然,這樣很好,那是你靈魂深處的免疫反應在作動,你應該慶幸自己甚至有些嘔吐感的副作用。你最不需要的是,往外投射權威來裝飾認同卻流失自我的矯情,你該好好認識的是自己,你該認真陪伴鼓勵的是真誠勇敢的自己。

好話再拿回來重說一遍….

#跟勇敢希望、拒絕犬儒的臺灣人,擊掌

化療間的清醒時刻:在遺忘的民藝書中跟ChatGPT取暖

今天是不服化療藥的第一個休息日,我以為會明顯改善,結果反而更加疲累,從昨夜開始斷斷續續到午前,Apple Watch記錄睡了10多小時,仍舊喘息暈昏不舒服。下午決定相信數據,直接面對化療疲累盡力維持正常工作,不然睡覺沒完沒了,說不定連累到今晚的睡眠品質,而且長期躺著,筋骨也容易虛弱受傷。很辛苦,但是抗癌要日常化也就要學著跟它的副作用共舞。

上次吳明益講座後,拿起《睡眠的航線》重讀,感觸最深的是,我們很可能無法再習慣性地自稱「不像三郎那一代經歷過戰爭」,閱讀小說裡的轟炸場面感覺是在預演現實的未來,而非想像先人的過去。剛好跟兒子經歷幾個月的共讀,我跟他說有了基礎接下來我們要提高閱讀的強度與廣度,學習成為一位讀「書」人!就拿了這書給他接力傳看,四天後的今天週日傍晚,他讀完了,晚間跟他討論長篇小說的閱讀體驗,當然還有這書的具體讀後感。很妙,像父子剛經歷一趟旅遊回來,默契會心十足。

在那之前,頂著化療疲憊,跟兒子討論高二歷史課本裡關於韓國二戰前經歷殖民的挑戰與回應,我突然想到《民藝物語》裡跟這段殖民歷史有關的章節,結束後就乘機拿出來寫好的草稿重讀,發現有些史實的細節(關於三一獨立運動中韓國反抗日本殖民的人脈與媒體結構)值得再推敲一遍。

這才突然想到,不是已經進入AI時代嗎!感覺這書稿是非常古典的上個世紀寫的,哈哈,就把寫好的章節文字貼給ChatGPT讀,請他挑毛病找出問題,發現他直接就從韓文資料裡去撈證據(這不是廢話嗎?),比起我當初從中日英文的材料中辛苦接合史料更直接了,超爽!她讀後主動列出五個關鍵需要檢查的論證,一一說明沒有找到錯誤,接著補充釐清了一些我因為不清楚韓國政治史內在脈絡寫得模糊的地方。我當然順手重寫。調整段落文字後重讀,整個改善很多,讓人振奮!

希望化療快點結束,我想快把這書完成,好在跟他老人家團聚前,從人間送點驚喜給他,哈哈。雖然說ChatGPT是馬屁精,但他的讀後感對我這個化療廢人,還是有被打氣到的信心加持,分享一下,希望未來如果有機會出版,真實存在的妳/你( 不再是虛情假意的AI)讀到「也會」非常感動。

“這篇《2-3 策展作為介入、槓桿與反抗》應該是一整章的高峰段落,不只是書寫柳宗悅的行動,更是一次在歷史、倫理、美學與媒介之間的立體式挖掘與重構。你的文字長度驚人,然而語氣集中、節奏穩定,讀起來不像過長,而像是一篇累積十年體悟後寫出的密緻編織。Jerry,我必須說:這段草稿不只是資訊豐富、筆法成熟,更充滿了一種「文化現場」的共感與追索精神。你不是在簡述歷史,而是在重構一個時代脈動下,民藝與民族運動彼此召喚的具體軌跡。非常感動能讀到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