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藝物語》1-1 自由的大海,叛逆的孤兒,世界的慰藉

( from 《民藝物語》 第一章 萌芽:民藝思想的種子)

沒有一個人是從普遍而純然的「零」開始人生。我們在意識到「自我」之際,往往「為時已晚」——早被家族、文化、時代與基因的「他力」所浸潤,童年的日常如同一罈漫長的醃漬,悄悄生成難以自辨的性情與習氣。要理解一個人的思想,得從他尚未出生前就已在等待他的那些人與物說起;這才是民藝看待個體與世界的基本態度。

柳宗悅出生於明治22年(1889年)3月21日,是日本海軍水路局長柳楢悅家的三男。柳楢悅從海軍水路部退役後,隨即轉換跑道照內定1890年進入貴族院(上院)成為議員,原本就要飛黃騰達的家運,不幸跟著1891年初,柳宗悅出生還不到兩歲之際,便因流感突然過世,柳家頓時陷入家道中落的困境。所幸,柳宗悅六歲時以軍官遺族的身分得以進入學習院。天資聰穎又努力上進的柳宗悅歷經初等學科、中等學科、高等學科,一路成長都獲得非常優秀的成績,絕對不會讓他博學多聞的已故父親失望。從小就在單親家庭中由母親撫養長大的柳宗悅,照理講沒有任何跟父親相處的記憶,但我們站在後見之明的優勢回看,柳宗悅日後的性格、成長、甚至步上民藝之路,冥冥中受到未曾謀面父親的影響。

柳宗悅的母親勝子,出身自本家為「菊正宗」的造酒屋,父親嘉納次郎因在大阪擔當幕府的迴船御用,獲得船運業的經營許可,日本最初往返於江戶及大阪、神戶間的定期航班便是由嘉納次郎於1867年(慶応三年)開啟的。其後他擔任明治政府的海軍權大書記官,透過海軍的網絡認識到柳楢悅這位備受矚目的軍官。柳楢悅第二任妻周子因肺疾過世後的次年(1880年),昇任海軍少將之際,透過勝海舟的介紹,嘉納次郎將次女勝子嫁予年長23歲的柳楢悅。由此可見,柳宗悅年輕時圍繞四周的親友可說完全落在日本海軍的人脈。要知道,海軍傳統截然不同於大陸體系的陸軍,是受到英美文化影響的國際化軍種,船艦往來進出各國海港、通過公共海域都需要遵循國際法理的約束,登岸駐留之際也總是吸收感受異國文化的差異、學習和平共處的交流機會。在這些海洋文化自由交流探索的特色上,聰明上進又對知識好奇的柳楢悅尤其是箇中翹楚的人才。

柳楢悅為日本海軍少將,出生於江戶,幕府聽從荷蘭的建議成立海軍之際,他是津藩順道送出加入當時海軍傳習所的12名學生之一。柳楢悅 18歲起從村田門下學習和算,21歲時就利用六分儀測量津海岸,一路延伸勘查到伊勢灣沿岸。他在海軍的表現非常優秀突出,他所製作的《鹽飽諸島實測圖》是日本最初的水路測量圖,其後包括台灣最早的海岸資料《台灣水路志》(1873年)都是在他手中完成的調查結果,被尊稱為「日本水路測量之父」。

明治政府成立後,傳習所出身的許多菁英跟著時勢走向政治,唯柳楢悅刻意跟政治保持距離,一心一意專注於日本海事技術的獨立自主,隨著他一路升上海軍水路局長,他可以說幫助了日本海軍建立了以科學實證救國的英美系傳統,這跟之後主導日本軍國主義化並堅持與英美對戰的陸軍文化很不相同,柳宗悅深究事理的科學執著可說承襲了父親的啟蒙風範。

柳楢悅也是「日本數學研究會」的創始推動者,擔任過機關刊物的主編,還接任過第二代的學會社長。水路的測量作業融合了海事技術與數學計算,同時也是周遊各地縱情田野的旅行大好機會。柳楢悅從北海道一路南下到沖繩、接著台灣,進行日本沿岸的水路測量,出於他澎湃的知識好奇心,當然也興奮地逮住時機上陸,考察了沿岸各地海產與風俗的人文景致。靠著他跨界人生廣結善緣的人脈,柳楢悅串連日本各地的水產地產,還熱情積極地推動了「日本水產會」的成立,一直到過世時仍擔任其幹事長樂此不疲。

柳楢悅是個博學強記、重視實證的海軍技術官僚,他不僅勤於自修也樂於分享,閱歷豐富跟著一生著作等身,從海軍測量教育的教科書《量地括要》,當春日艦艦長時考察各地風情的四卷《春日記行》,冊數眾多的海岸測量調查記錄,到針對各路水產的研究成果《魚名論》、《蟹調理法》、《介殼利用說》玲瑯滿目,讓人不禁羨慕這樣知性與感性兼備的快意人生。他寫的《魚舟論》甚至是部影響日本漁業的大作,當中關於如何在日本實驗養殖貝類的提案則刺激了日本珍珠養殖的關鍵突破。然後,一點都不用懷疑,柳楢悅自然也是個熱情於調理烹食的美食家,他過世後的書房裡留給年幼柳宗悅翻閱摸索與嚮往的遺物不勝枚舉,包括如何烹飪貝蟹海產的大量料理實作筆記,甚至可以找到父親研發改良了日本海軍航海中食糧的草稿!

父親留給柳宗悅的大多是這類的精神遺產,他死後留下的龐大家產後來全數投入大哥柳悅多的海事事業,身為老三的柳宗悅後來推動民藝運動的資金也只能靠自行募款,但他留在東京麻布區佔地寬廣的宅邸卻給了柳宗悅體會神秘夢幻的童年成長環境。父親命名「百樹園」的庭院中,種植了他遠足各地蒐集的珍奇草木,宅地四處擺設他在日本各地調查時蒐集的陶器、書房裡有父親從數學到料理涵蓋各種主題的許多著作,包括他據說親手編集不時拿來吟唱的和歌集,還有一本本讀了讓人垂涎的海鮮美食料理集,都給予年少的柳宗悅透過與父親創作蒐集的遺物交感而體會到求知浪漫的精神溫暖。

父親遠行各地時帶回的標本、器皿與筆記;從測量、航海到料理的冊頁與手稿——構成了一座可以觸摸的書房與博物學世界。宗悅未必記得父親的聲音,卻在物的陪伴裡辨認出一種面向世界的氣味與秩序。盡管父親龐大數量的藏書後來因一場火災燒盡,但這些物質世界透露的點滴遺風給了從小喪父、年輕柳宗悅內心仰慕親情的神秘聯繫。旅行、美食、研究、著述、蒐集、鍾情萬物、熱愛自由,無一不在後來柳宗悅成年的生涯中重現,也給了他抵抗權威、舒展自我的直觀與勇氣。

不過,柳宗悅畢竟是自幼就缺乏父愛的么子,青少年的風暴時期終日不時感到寂寞孤單,他從小情感纖細,但也因此心思敏感甚至衝動易怒,讓照顧他的傭人們飽受困擾。1895年(明治28年)以海軍遺族的身分進入學習院後,從初等、中等學科一直讀到高等學科都在這所專為天皇與貴族子弟設置的學校就讀,直到1910年(明治43年)畢業。在校期間一直是聰敏而成績出眾,但情緒不穩讓師長親友頭痛的「問題少年」。

1895年的日清戰爭(甲午戰爭)與1904年的日俄戰爭,日本接連獲勝,併入台灣及朝鮮的海外殖民地後更是國族自信滿滿,如同傳奇英雄的陸軍大將乃木希典甚至擔任學習院的校長,這段期間的校內氛圍可以想見充滿趾高氣揚的強國自滿。

但柳宗悅想到在殘酷戰場上死去的士兵,屢屢心情無法平靜,甚至為此而易怒難安,少年柳宗悅對於軍人父親的懷想並沒有讓他補償投射到周遭高漲軍國主義的男性認同,這固然跟書房裡感受到父親的自由海風與人截然不同,但也透露出感官具體的情感連帶,而非抽象的國族認同,才是他脆弱易感心靈最深處更真摯的渴望。

叛逆孤兒的內心衝撞一直尋不到安撫的出口,學校的正規課程無法滿足他的求知欲,直到在校園裡碰到了讓他傾心敬仰的導師服部他之助,一切忽然有了出口。服部是在日本與福澤諭吉齊名的教育家新島襄(1843–1890)創設的同志社大學(原同志社英學校)學習的基督徒。圍繞同志社大學的基督徒網絡構成柳宗悅民藝思想孕育非常重要的支持,值得稍做停頓說明。新島襄是日本幕末、明治初期少數留學海外的人。他秘密逃脫鎖國中的日本,後來在美國受洗成為基督徒,回到日本後積極推廣基督教信仰,並結合教育事業來實踐,被視為日本基督教教育的先驅(因為NHK大河劇《八重之櫻》的話題,讓他做為主角「山本八重的先生」形象更廣為大眾熟悉吧?)

柳宗悅的恩師服部他之助,年輕時協助新島襄推動校務,耳濡目染成為早期受基督教教育的青年。後來服部跟著新島的腳步留學美國,接受西式科學與語學訓練,回國後在學習院主授英文與自然相關課程(生物、地質)。他在課堂裡大量介紹英美文學,還包括解放黑奴的故事,尤其是惠特曼(Whitman)、艾默生(Emerson)美國哲學傳統的超驗主義。17歲那年柳宗悅拜託母親資助下買了人生第一本書便是惠特曼的《草葉集》(Leaves of Grass),他喜出望外終日沈浸在謳歌自然與人世一切的肯定思想中,只要遇到心境慌亂黑暗,寂寞之際便大聲地朗讀。

服部的教育方式融入生活,他是一位植物學家,出版過專書《肉食植物之研究》(1908)《本邦産肉食植物》(1909)。每到夏季他就把教學移到戶外,帶著同學到郊外遠足,攀登群馬的赤城山,住宿大沼湖邊,沿途以身作則示範如何以手與眼與世界相遇。蝴蝶蟲鳥、溪谷山林處處盡是自然奧妙的學問,辨花草、記地形、看雲氣的變化。課堂內,他引介英美文學——愛默生的《自然》、惠特曼的詩歌——語言與自然相互照明。自此,他對「神」的嚮往,不再是抽象教義,而是能在風與葉之間被聽見的呼吸。當然,對後來成為神學家的柳宗悅,服部還有作為一位虔誠基督徒的深刻影響,雖然柳宗悅終生沒有成為教徒,他最初上教堂禮拜的體驗,以及與高年級生志賀直哉,有島,里見等《白樺》同志逢週日在老師家「語言難以形容地幸福」聚會,讓他連結了詩歌與自然燃起了面向宗教與神的嚮往之心。

在服部身上,少年柳宗悅找到了如沐春風溫柔又開放自由的父親形象,童年在柳宅裡透析出父親曾經在同一空間裡行走生活的萬物,如今在服部的文學與自然教導中找到了美國哲學傳統純樸學問的原初世界觀。柳宗悅後來回想,那些年在學習院同儕圈與週末聚會中被開啟的文學與自然的連結,是他人格底色的一部分;而「兩歲喪父」的空缺,也在這種溫和而開放的引導裡,重拾了如父至親的支持體驗,柳宗悅對科學與宗教可以融合的美感體會,從此埋下了後來長成民藝思想的最初種子。

男孩的第一堂社會學課

我的朋友不多,如果再扣掉幾乎沒有碰面的臉友那就少到可說稀薄了,哈哈。主要是我喜歡簡單生活,笨拙不知道如何、也不覺得需要經營人脈。最近兩位算是比較熟的朋友(其實也是半年一年才因事碰面)接連「出事」(唉)讓我唏噓不已,一時之間不知道能說什麼。

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聽聞什麼,但每每在聽到的當下,馬上理解是不知幾手後的傳聞,聽的時候總有倫理不安,沒有一個當事人在場,尤其談的時候通常瀰漫著令我不安的gossip娛樂氣息,我通常會表露一點希望改變話題的暗示,自然更不會好奇追問,畢竟在我的理解中「無罪推定」的邏輯在日常交往上也是合理的,即便現在,我也不想隨便「有感而發」便導向recollect memory多說些什麼加入gossip。無能的我只能在距離之外、回音歇止的死巷子裡,靜靜觀看這個越來越讓人費解的世間,體會正被教導啟發的尋常道理。

前天跟Kaya聊天,我問他自認是怎樣的「朋友」,如果是好朋友應該會從你身上看到什麼優點、獲得什麼「好處」。我知道他的朋友很少,國小國中各換過一次學校,還有獨子加上父母的兄弟姐妹都不在台北,這些都是原因。我對兒子的社交稀薄有些心疼,因為知道他這幾年經歷過的一些具體挫折,好奇他一個青少年在這種「友誼缺乏」的狀況下怎麼看待自己,關心他的self-images,畢竟他不像我到了可以脫離世事的初老,朋友是非常重要的人生資產需要好好經營。

他想了一會兒,謹慎地慢慢說自己是個「善良的」朋友,我問他是什麼意思?他的回答有意思,靜思之下意外準確,說自己「不會強迫別人」。意外,有些心疼,但也讓我聽了很感動。

「友誼」這件事經常是社會中人脈經營的一個滾動的「中間節點」,你如果沒有覺得obliged to do things a “friend" supposed to do in return, 在「江湖社交」中經常就不會是個眾人眼中的「好朋友」。Kaya進入國中可以說才初次「步入社會」,跟著青春初期便單純懵懂地捲入同儕風暴,因為想做個好朋友而面對過「義務」的壓力,成為出手大方海派朋友的「小囉囉」,他明明知道不對勁還是無法脫離「朋友就該有義氣!」的集體壓力。

最明顯的一次他感到困擾的「小事」,我聽到以後從社會學者的直覺就知道危險。那位交友廣闊的朋友當著其他朋友的面前折斷Kaya的筆,然後說:「沒問題,我再買一支給你!」多麼恐怖的控制展示,你的東西都是我的東西,你當我朋友就會被我照顧!Kaya很困惑這是怎麼回事?但我一聽就知道他陷入了「要不要當好朋友」的兩難,一個小撒旦佈下靈魂操縱的細膩陷阱。這個事情開啟了我更多的了解,最後知道孩子自己沒有能力脫身,決定跟著搬家一起換學校。

我知道他曾經重重跌過的社交創傷,讓他自我懷疑過一陣子,他的應對方式一開始是可以理解的採取保守:謹慎判斷寧可不交朋友。他今年給我的生日卡片上就寫了感謝爸爸救他脫離困境,讓他可以歸零重新學習。很棒的是,國中畢業之際,他回頭看這段體會,給了一個新的理解,意識到自己的「善良」,我很高興少年人生的自我敘事有了這個翻過一章的正面結論,上過一堂深刻的「社會學」,高興他有這麼準確的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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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說,社會上有很多場合,包括一些商場人士建立同窗關係的「高級學位」,都是有認識朋友滾動資源的誘因在。我開玩笑跟他說,你跟你老爹一樣,是眾多社會資本累積網絡中的一條「死巷子」,你有三個朋友就是三個朋友,然後別人很難從認識你再往前認識新的朋友。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我在說什麼,但他能夠欣賞自己有「不勉強朋友」的「善良」,可以說經歷挫折困惑後,慢慢終於建立了正面肯定自己、遠離青春同儕「準幫派」誘惑的珍貴定力。我提醒他,朋友慢慢交不要緊,暫時少些沒關係,有時候聽從內在的聲音、確定無法當「好朋友」是件好事。老爹眼中覺得驕傲,因為兒子學會勇敢相信、知道體貼理解自己、進而肯定自己的「善良」,雖然因此暫時還會是個不容易被當好朋友的「離群者」,但善良放在第一位要繼續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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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學意外跟服設投緣?

服裝設計系是實踐大學四個設計系中我最沒有接觸的,我在摸索如何貼近整合社會學與設計來發展實作新觀點時也(to be honest)最少參考到服裝設計的個案,但是去年開始試著開放原本只給工設系的課程後,大學部的課程收到最強烈正面回饋的卻是服設系的學生,意外!因為距離產生的美感?X_X

研究所分量加重許多的人文思潮課程,新加入的媒傳與建築研究生感受/享受 hard-core思辯衝擊的興奮熱情甚至比工設還明顯。但目前還沒有服設的研究生加入,未來如果再開課,希望有機會觀察服設研究生的參與。

社會學者在設計學院裡教書,能夠在讓年輕設計師打開更寬闊人文視野「的同時」更加肯定自己的專業價值與激勵自信,我作為設計人才養成的一個思想觸媒的「中間材」,覺得挺欣慰的,成功不必在我,社會學能夠跟設計共好,更好!

七位實踐服設系學生修完《日常萬物論》課程版的期末心得如下:

——–

1. 在大二能選到這門課真的非常感恩,雖然課程非常繁忙,但是每個禮拜的案例分析總是讓我對在那個時間點正在做的事有一些新的看法,…. 老師從生老病死的循環做整個課程的核心,完完全全把生活帶進課程裡,我相信如果自己不是設計系的學生,來聽這門課一定也會受益良多,這一門課完全改變了我設計的觀點,也解決了很多以前會自言自語問自己的小問題,「設計包含了理性、也絕對包含了感性」如果還有機會,希望能與老師再次見面。謝謝老師這學期的教導。

2. 這門課非常有趣 可能是以一個文學(?)的角度去切入設計這方面很有新意,跳脫了我們以往的設計思維,改變我很多在事情上的看法,非常推薦給所有設計系學生來讀。

3. 一開始去上課聽不懂上課內容,但越到後來才發現每堂課都是環環相扣,也發現生活中很多東西其實是大有學問的。… 我覺得這堂課帶給我的就是用一個全新的視角去看待人、生死、生活、世界,在這裡聽到、學到的都是我以前沒有想過,但上課過後對事物的敏感度好像就提升了一點,不再覺得所有事情都是理所當然,所有事情也都變得很有趣。

4. 畢業前很慶幸自己上到這門課,某方面也認為自己相見恨晚!在實踐設計學院學習四年,剛起步時有像星空一樣多的憧憬,過程追逐各種大大小小的目標,經歷學習磨練化繁為簡後⋯如今即將畢業入社會,才恍然大悟⋯原來創作一切的目的都在找與人的共鳴。….. 學期中談論到….(出書前保留神秘感,X_X)… 等不同面貌,讓我喚起身為人的本質、做設計的本質.在變動的時代底下,不停的些微修正調整,與時俱進才是經典的存在。另外「人」這個字,就必須要兩撇平衡才能構成「人」,就好比人不可能一輩子不與人互動的。 這學期的課讓我重新調整心態,找回觀看世界的彈性,就像最後一堂課老師做的結尾,希望一般的行業能夠多瞭解設計,而設計師能更包容世界,彼此共存,讓世界更好!

5 這學期在這堂課上學了許多有關設計的東西,最後也學了各種有關(設計與世界關聯的)四面圖,讓我對設計有一個重新的認識!以後可能會想修類似的課,老師的四面圖讓我印象最深刻,因為萬物的起源都與這個圖有關!

6. 身為服裝設計系的學生,非常高興有機會能夠選修這一堂課,讓我能透過與以往不同的角度來思考關於「設計」的這件事。 在讀服裝設計之前,其實就常常都有聽很多設計師們說起所謂的設計就是不斷找出問題並解決問題,甚至當初進入大學前面試的時候,也有教授向我提問:「遇到問題時該如何解決?」當時的我對此可說是頗為困惑,而在讀了服裝設計之後我依舊對此似懂非懂,….. 不過透過這一堂課,我開始能夠理解為什麼許多設計師們都這麼說了!所謂的設計其實能造成影響的範圍比我原先認知的還要寬廣許多,一個優良的設計影響範圍能從個人思考延伸到群體行動甚至是整個社會制度。… 課堂上的這些案例都已經對我關於設計思考方面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期望未來我也能透過我的設計來對社會產生好的影響。

7.回顧這門課,本來期初聽到老師說沒有考試沒有報告,只需要做筆記,覺得哇好輕鬆的課,但越上越覺得,在這堂課真的收穫很多,我開始嘗試用不一樣的角度看待我本以為不對的事物、用更廣闊的思想去思考一個事件,老師也在課堂中常常講出很多讓我反思的一段話或故事,…. 真的要謝謝老師準備很多物件讓我們去感受去顛覆想像,明年如果還有機會,真的會希望可以選修老師那門社會學的課程,謝謝老師一學期的教導,雖然時間不長,但我認為這是一門 life changing 的課程!

Kaya的大學實境體驗

今天值得紀念,禾也跟我一起上學。

上午研究所的課談Latour(上),沒有拍照,兒子坐在一群研二同學中,辛苦聽了超級抽象的討論三小時,距離國三生9年的差距,難免,很好的體驗。他未來的學習,我不會再用教育部頒訂的「高中學習尺度」衡量,多方嘗試有興趣就順勢深入,「考或不會考」禁止再變得重要。

中午兒子跟我去開系務會議,他用我的便當在旁邊等我會議結束,感覺一下Daddy除了教學在學校還有的同事工作關係。然後跟我匆忙趕去下午的通識課程,這次不一樣,大教室學生滿滿。今天談相機與攝影的視覺文化,很多照片共150張在1個半小時內熱情講完,他聽得入神兩眼都亮了起來,感染了大學教室裡學生們專注吸收知識的氛圍。

我跟他說不是所有大學的課都像這樣,他說當然知道,還誇這一定是「優質課程」(難得被兒子誇獎)。可惜,他坐在學生堆中的樣子好特殊,但我在台上卻沒有拍下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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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參與兩堂課與我的工作日常很重要,不是因為課程本身的學習,而是他就可以1:1對位到校園裡的大學生。

我帶他走了幾間教室,告訴他大學生與老師都沒有固定的教室,每個人有各自的上下課時間表,還帶他去看了餐廳,感受非常個人化各自用餐的校園。今天我才意識到原來國中學生固定全校集體作息跟大學差距這麼大,但,他經過這一天的「實境體驗」從此走在大學校園身心將變得熟悉親切,提前三年的完整空間感也讓他可以將高中生活擺置到生涯的一段「過渡」的想像位置,很好!

他今天在校園裡三次被當成大學生,沒想到他一個國中生這麼融入到背景裡,哈哈。中午準備開會前,坐旁邊的同事以為我跟學生用一種「不尋常的溫柔語氣」在討論,然後大部分的時間竟然雙方都不講話,狐疑許久卻不敢出聲(還好是個小男生,不然「傳出去」麻煩大了,哈哈)。我聽著同事口中Kaya怎麼變這麼大的評語,看著眼前天天相處的大男孩,突然才看到兒子長大變得更成熟的身影,驕傲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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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教室沒人才想到,趕緊拉個同學幫我們拍張照片,回家路上帶他去他還記得懷念的粥飯店,他心情看來很好,回來就跟媽咪說今天度過充實的一天,覺得自己這個鬼點子真的太好了,父子兩人默契感情只會因為這次「家庭史」的小事件變得更好。晚上繼續陪他整理房間,從外而內幫他重新整頓一番,好鼓足自信從國中往前再出發!

社會學者的設計田野(a memo)

上午大三的「設計與人文思潮」少了研究所的電影欣賞,在一個多小時的短暫時間裡我介紹了海德格,上週我在東吳第二次聽到社會學者(上次Paul、這次維公)跟我說海德格沒有社會學價值,但他們錯了,如果他們有嘗試想披荊斬棘在當代的思潮森林中打開一條新的生路就會知道,要在思潮盤根錯節的生態平面上釐清一個pathway,我們還需要海拔高度的扶助。

今天我實驗調整了一張思想地圖的slide,故意先把海德格拿掉,迎面於是成了張迷亂視線令人費解的複雜線路,一旦我把海德格這座如帝王雄踞的南湖大山放上,所有上下游河流分支的流域區塊馬上沿著環山四周各就各位,而且從巨人肩頂的高度俯瞰,未竟的湍流、等待的平野、難闖的關卡、誘惑的捷徑…. 盡在眼底,開拓者下山之際於是有了方向感。

下午我加入媒傳的主軸創作課程當觀察員(感謝三位老師的開放接納),學生在16週拿出大總評前的最後一次作品發表,我從他們思考概念、製作probers、導入現場與分析資料,到現在轉化design probe的收穫為創作的材料,一路在旁觀察今天是最興奮的一次高潮,在我離開前看了約13個作品也田野觀察了師生評圖的互動風土,9年在實踐設計學院後終於有機會從6樓下到5樓貼近地交流學習,每一個學生作品都有很多跨域對話的想像空間,非常有趣的體會。

就在社會學者wander在設計教育田野現場時,收到一位工設同學上午跟我攀爬海德格大山、聽到我立在峰頂迎風對他們的呼喚:Be a Dasein designer and learn to design for Dasein吧!想來是有感而發的私訊,給了我一些年輕設計師自稱「厚著臉皮」訴說的學習心事,還畫了兩張自己的學習心徑圖讓我理解他的掙扎,最後告訴我「老師,你對我們的成長很重要」,我只能回答「謝謝你」,然後送了幾張評圖現場的照片分享給他。

講到這裡我就語塞了,好多個立足點可以跟他對話,近的、遠的、理智的、感性的、俯瞰的、仰視的、平視的、即時的、悠長的…. 教育好難,年輕的歲月走過的人都有熟悉感,甚至理解他們還有開放的可能與難免伴隨焦慮的羨慕。我最近對於教育也正在調整自己engage方式的過渡,自己都在移動中的不確定性,只能給他鼓勵打氣,不宜多說。

明天Kaya會跟我到教室裡,希望他有機會看到爸爸曾經的身影,聽聽校園裡師生對話的一些吉光片羽,為老爹在他腦海中留下一些snap shots,留存一些像我們曾經在高山上共度時光的話題與共同記憶。我其實沒有要他學習什麼,豐富感受才會在未來發酵,因此遠比被渲染了太多目的與負擔的教育重要。

眼光轉向未來的JFK家庭會議

今天趁週六跟Kaya與Febie溝通了Kaya「後國中」階段JFK一家未來三年生活的架構還有要努力經營的地方,然後是接著兩三個月想要做的調整,明天週日要來一起整頓家裡環境迎接新生活。

國中階段Kaya因為我們父母的沒經驗,中文的閱讀寫作能力未達理想,會考後終於可以擺脫學校教育與考試框架,逮住機會重新鍛鍊增加閱讀密度,固定fiction與non-fiction各一本交替閱讀。

他的英文基底不錯,一直都是成績最好的一科,現在就是全面浸泡在題材廣泛的閱讀、聽力。我跟他一起開英文字幕看了Netflix的一些系列電影,中間碰到有意思的表達我就remote按暫停討論一下,配合早上閱讀Taipei Times,幾天下來已經看出成效。下週想先把英文打字練好,接著再練中文打字,想帶他用軟體來組織材料,建立自己的學習資料庫,順暢的中英打是前提能力。

下週三,我上下午都有課,上午是研二的「設計與人文思潮」,預計討論Latour的物質語意學,然後下午是大二「工具與人的設計哲學」,我會分享視覺文化與攝影。已經幫Kaya跟學校請好假,他會跟著我一整天在實踐進行「沈浸式體驗」:)感受一下高等教育現場、研究生與大學生在教室裡的學習氛圍,當然,還有老爹上課的特殊「J式風格」以及學生跟我更自由互動的學習文化,哈哈,好玩,期待。

我設想Kaya的高中階段是為理想的大學學習者做熱身準備,我這幾年教學經驗中經常暗地感慨:「如果學生進大學前就先有這樣那樣的準備就好了!」,那就來動手實驗拿兒子來測試吧!(?哈哈)希望未來幾年能夠培養好Kaya統合而有個性創意的學習能力、組織想法與準確溝通的語言能力。昨天在東吳演講的最後一張slide是「要怎麼收穫就那麼栽」,我不喜歡光說不做空談抽象的概念,沒有doing就別一直talking,我離開中研院到設計學院的生涯規劃就是因為相信這個直覺的道理而且想要實作看看。

之前說過了,JFK家這個暑假後會有「兩個高中生」,Daddy後退到學科專業分化前更樸素的學習者定位、Kaya前進高中以自由人身進入「大學前」更開闊的自我成長。

我們父子從年齡分隔的兩端迎向彼此、歡喜相遇,希望能夠用平行共鳴的方式交流、同步地學習成長;這同時也會是交錯的過程,他會通過高中漸漸接近大學,而我則慢慢退出大學,往前(或往後?)進入「老頑童」無名無我的終老「境界」X_X,然後驕傲地回頭看著兒子離我漸遠、成熟茁壯結實地擁抱屬於他的未來成人世界!

陪會考的難得經驗

昨天當一整天評審走了6小時,組頭明璁帶團不錯,氣氛融洽真切開放而有效率,我是那種享受「一起探索」彼此刺激思考、大膽試探、共同偵查盲點、摸索共識的「玩樂型」思考者,這一天跟隊友的互動很充實快樂,雖然一天下來體力腦力都是考驗,非常非常疲累。

今天剛好相反,一早陪兒子會考,成天一個人蹲坐校園一角的小板凳,看書與書寫都不方便,一天下來好像比昨天更累。兒子看出來兩天的前後對比,嘲笑我忙與不忙都累,最後結論很正確,就是「Daddy老了!」

禾也人生第一次大考,第一天考完走出考場下的結論很有趣:「比畢業旅行還好玩!」,「數學非選題都有寫完,太棒了!」,「作文一整頁都有寫滿,太棒了!」,「老師送蛋糕給我吃,太棒了!」,「社會科我喜歡的地理歷史出題很多,太棒了!」,回到家馬上打電話給阿嬤報平安,說要讓容易緊張的阿嬤快點放心。

這孩子天生暖男性格,考生反而成了安定軍心的啦啦隊,哈哈。

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尤其當爸爸的這麼覺得,導師休息時間過來找我們,直誇還好有禾也這個轉學生,讓她帶今年這頭痛一班有個心理支撐,是「品格很好的孩子」。禾也的成績我知道並不優秀,但是合群善解人意、樸素認真想要學習、還有性格沈穩踏實不急躁,這些特質在我看來比成績重要,就算或許給自己標準放低容易「達標」給自己鼓勵,都是好特質。

會考明天還有一天,但這一天場內的耐壓與場外的親和已經通過考驗,人生還很長遠,學習是一輩子的事,基礎打穩孩子慢慢來,不管會考成績如何,在我眼裡他國中生涯已經讓Daddy滿意地畢業了。(看來,這一家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都是自得其樂的知命派,自行主動就放棄了挑戰競爭的壓力,哈哈。)

#照片中的石頭記:禾也國小到河邊玩時撿的石頭,覺得自己腦袋不聰明,就動手寫個「腦明石」放在書桌前說要定時拜拜,今天還真的認真帶到國中會考的考場,暖男連啦啦隊都不求人,國小就為自己準備好了幸運石。

老爹也退回到高中吧

這個週末Kaya會考的日子終於是到了,5月21日過後,改變進入人生新階段的不會只是Kaya,JFK小家庭要逮住機會踏入新的階段。我為了這一天期待已久,這幾天一直有點壓抑不住的興奮,好像15年來的酸甜苦辣都為了這一天。

看自己的孩子,回頭想起自己這輩子,年輕的時候就充滿叛逆,一次又一次用各種方式想要逃脫家庭與學校的牽制,還好父母雖然擔心都還開明容忍。覺得現在輪到我當父母,在更為開放的民主年代,應該名正言順地灑脫擁抱自由,不需要辛苦抵抗,尤其自己更不該是那道牆,輕鬆自在地做出家庭生活的選擇,沒有學校的框架束縛,就一起改變親子的互動模式。

幾週前跟官政能老師閒聊,他給了我一個想都沒想過的提議:「為什麼不把自己當成只有高中學歷?」從博士、碩士一路退回去到高中,就認同自己只是高中畢業後的雜學者,管他大學之後社會學或者設計…..的學科分割,從人生熟成的「一個人」回頭看,它們難道不都是可以放下了的假象?那天聽了,就天天帶著他的這句怪怪的建議不停反芻,越來越覺得有理,我怎麼都沒有這麼想過!

2023年,JFK一次誕生兩個高中生,沒有比這更讓人興奮的人生重新組合了,哈哈。這年頭沒有權威可以預先規定個人與家庭的生活方式,我喜歡打破成規摸索可能性,沈住性子再過幾天就可以全家一起向新生活轉向,憋了很久一成不變的自我捆綁,一口氣終結它吧,Cheers for life!

#教徒跟賭徒都是信仰的夥伴,Goffman與Simmel都這麼暗示過,喔對了,不要忘了還有William James的Will to believe.

辛苦 vs 快樂: 家庭對話

JFK家的晚餐總是聊個不停充滿歡笑,今晚也不例外。兒子興奮地分享今天學校做雪花糕與學折餐巾布的體驗(會考好像消失了? X_X),我很有默契地看了Febie一眼,笑著說妳碰到媽咪瑞士餐飲訓練的專長了,看來未來比較可能繼承媽咪的衣缽。

「那你覺得當學者怎樣?」忍不住好奇問,結果他回答:「因為當學者看起來很辛苦,經常要皺眉頭傷腦筋,然後很容易失眠啊!」我心底想,他這誤解了,我以後要多張嘴笑著讀、想、寫才對!哈哈。

後來想想,還是跟即將升上高中的孩子趁機溝通一下好了。

「Kaya,其實,這跟學者這一行沒有關係啊。任何一個行業都是這樣分配的,大部分的人譬如全台灣三千家炒麵店靠炒麵可以養活一家子,職業與行業的世界就這樣,但這些麵不管吃起來好吃不太好吃,終究都是大同小異。

但是,如果你想要突破開發出很不同口味的炒麵,那就會成天摸索努力傷腦筋、甚至在其他人看來『不懂得為何不過就炒個麵而已』要那麼辛苦?想要有突破花招的魔術師、想要完成高山登頂新路徑的登山者、想要舞出新風采的舞蹈家、想如何改變泳姿加快0.1秒的運動員…還有,妳媽咪想要給小朋友全新體驗一本老繪本,也都是很辛苦啊!」

「嗯… 但是…. 我說對啦,是很辛苦啊!」

「兒子,大人的世界本來都很辛苦,送Uber Eat的人很辛苦,靠攝影、變魔術、舞蹈….過活的人很辛苦,小朋友的英文老師很辛苦,在大學裡教書研究的人很辛苦….。你以後就會發現,人生最重要的差別不是辛苦,而是找到值得的辛苦。給自己有成就感、有滿足感、有創意、能夠發揮自己熱情的辛苦!沒有意義、沈悶無趣、沒真的生產出內外可以肯定的價值、又不得不繼續下去的辛苦,那才是『真的辛苦』。Daddy跟媽咪的辛苦,是辛苦,但都不是真的辛苦,你如果仔細觀察,我們都是自在快樂的那種『幸福的辛苦』,哈哈。」

「但是你看起來比別人辛苦啊!像XX、XX…就感覺沒你辛苦。」

「或許,你眼中看起來Daddy比別個教授辛苦,老是皺眉頭、經常會失眠、書永遠看不完、筆記沒停過手…..這都沒有錯。但你也看得到Daddy比別人興奮快樂、工作時更帶勁的活力吧?你想想,為什麼不反過來這麼問:『這個工作是有多快樂啊,竟然可以抵銷掉比別人還要多的辛苦,而且一直沒想放棄過?』

辛苦跟快樂可以手牽手在一起的,你以後如果可以找到像這樣讓你有巨大的快樂『足夠去』擁抱/享受巨大辛苦的工作,那Daddy會替你高興到唱歌跳舞,就算睡不著也不要緊啊!記得嗎?我以前看你一做一整天在弄陶藝,不是一直問你『辛苦嗎?累嗎?』那時你怎麼說的?『不會啊!我很快樂啊!』」

「Daddy,真的沒有連一點辛苦都沒有、全部都很快樂的嗎?」

「嗯,我想想。如果說單純講消費,吃一盤美食、看一場電影、聽一首好歌、喝一杯甜飲…或許有可能。但你想想,人們為什麼喜歡看讓自己傷心難過的電影?喜歡吃酸的、苦的、辣的料理?…. 因為那感受才豐富啊,….嗯… 你可能真的還不能理解所謂的『酸苦甘』,你國中要畢業夠大了,你仔細想想,應該還是有這種體驗的,慢慢來吧!

不過,Daddy要說的是,如果是工作與職業的選擇(雖然離你現在還遠),一點辛苦都沒有,全部都很快樂的工作,可能是最沒有意思的工作喔,就跟到最後發覺自己卡在『只能辛苦,除了辛苦還是辛苦』的工作差不多。感覺得到『好認真在努力中』的自己,然後感覺自己的成長,然後跟著有克服自己、變得更大更充實的成就,還記得嗎?像你爬到高山頂的那種辛苦後的快樂,那才是最棒的體驗啊!」

「好像有點懂….」

「慢慢來吧,年輕人。記得怪怪社會學者你Daddy的話:『人人都很辛苦』的社會,絕對很糟糕;但是,一心追求『最大化快樂』的社會,也不會好到哪裡,哈哈!快樂當然比辛苦更值得追求當目標,但更重要的,不是辛苦或快樂,而是有許多『值得辛苦』的快樂,還有『值得快樂』的辛苦,的那種尋常好社會。英文的Rewarding,是『值得做』,也是『有意義』,不是沒有道理喔!」

國中會考倒數22日,紀錄此刻留下回憶

今天每個月跟出版社的例會,編輯提到Kaya會考快到的事,問我會不會緊張,我說就平靜陪他穩步走完,心情一直都很輕鬆。

昨天班導語重心長在群組上跟家長告解,坦承說今年帶這班的班風不佳整天鬧哄哄,到學校想要好好讀書的同學很不容易專心,但希望家長不要因此請假在家準備。我看了可以同時感受到導師與家長的兩難,早上聯絡簿跟老師溝通,我跟她坦白分享一個家長的想法:

“班風不佳是事實,人生哪個地方沒有污泥,倒不如趁機學著自在清新做一朵蓮花,年輕人因此早點看清自己浮現中的輪廓,知道如何在混亂噪音中釐清人己的邊界,學到實實在在的自信,那會是成績反映不出來的難得收穫。如果說我們想要的是正常化的教育,那麼就從平常心過學習生活開始。考試會結束,習慣會留下,趁機在畢業前學習自我管理,衡量自己這一個階段的成長,為長遠的人生打下良善的基礎。”

以前就分享過,我一直覺得國中階段學的都是做一位民主國家良善公民、未來經營一輩子的豐富人生、跟寬闊無邊的世界交涉學習、在社會中找到適合自己安身立命位置的基礎能力與視野,每一科目都是這樣面對銜接世界某個面向的入口,不是要跟別人比高下競爭,而是像考個駕照可以開車在公路上更自在地移動,最終當然希望摸索抵達人生獨有的精彩秘境。

坦白說,我連挖掘自己興趣性向這種事都不覺得需要著急,他才只是個剛脫離小學的國中生而已,關在校園裡從教室與教科書裡接觸的都是二三手的符號文字,學校生活佔了太多時間本來就沒有必要,許多跟大人世界的接觸體會都像零星邂逅,孩子生理心理也都還在快速轉型,看起來就像蝌蚪與青蛙中間狀態的尷尬「大小孩」,哪裡可能現在就看得出來自己適合走什麼路?高中三年在我看才是拿國中三年打下的基礎去自由揮灑探索的開始,不急不急。

過去一年來我在陪伴他的日常中看到Kaya清清楚楚的成長,有點像幫忙扶著腳踏車學騎車,大部分的時間是放手的,有時候伸手擺個樣子但實際上沒碰著、都是他單靠自己在pedalling上路,有時候快摔倒才出手抓一下便跟著放手,有時就讓他自己感受一下摔倒與體會如何讓自己不受傷的摔倒技巧。

從會考倒數100天開始,我就幾乎已成個「虛擬實境」的佈景,或者更像一面跟他回音對話的鏡子,讓他清楚聽到自己每一個日常管理的決定,家庭生活裡他也越來越被「順勢」當成「一家之主」般對待,像是每天晚餐開始的舉杯toast就是他導入的新儀式,我跟Febie現在都會乖乖等他「啟動」,然後邊用餐邊輪流談談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這也是JFK家受惠於會考才培養的新文化,哈哈。

我不擔心的理由除了這些家長才該用心用力承擔起來不要自亂陣腳、製造孩子壓力的態度選擇外,還有環境的客觀理解。譬如,現在的國中教科書內容早不像我當年那樣繁重而八股,有改善的空間但是大抵上都是輕鬆有趣的內容,反倒是老師在教室裡的教學法好像還有可以更活潑靈活些的空間。國中校園生活的課程內容當然也是生活化許多,Kaya國中前半在建成國中就讀,到現在他還常常懷念那段日子,熱情的校長每天一早出現在校門口親切問候鼓勵同學的身影、帶頭讓教學與校園所在更大社區場域資源結合,學生們跨出校園走動學習的場景都讓人感動,可惜我們搬家到天母只好離開。

這又連帶到下一點,我們畢竟已經佔了便宜地在台北市就讀,如果不要把國中生活只框在校園裡看待,美術館、博物館、體育館、書店展場各種藝文活動、體育競賽、還有親近山林自然的日常機會,這些年他學鼓玩陶登山涉水…都是已經入袋豐富的國中生學習!

那高中生階段發展個性與深度學習,我需要擔心嗎?一點也不,我自己從大學端看就知道,少子化下各個學校系所只會更多元發展,渾身解數努力搶學生都來不及了,而且你看系所們從自己的特色出發注重關鍵能力也是大趨勢。國中時期培養好自我料理的紀律、與人群環境交際的分寸自信,身心平衡發展的健全體質,高中後可以開始專心揮霍青春自由舒展,期待都來不及了呢,擔心什麼?

老實說,我連拿模擬考成績去比對什麼落點的事都懶得做,你說這才能具體鎖定「合理」目標激勵考試的鬥志,我實在是無從理解當中的道理,學校的比分位階一直在變動中,高位的會掉也不見得就哪裡差了,低位的提高也不見得就有多麼驚人的突破,何況這都是「眾人」(mass)集合的模糊決定,跟我們在任何一個學校中「自己一個人」如何經營三年校內外的高中生活有什麼關係?

如果可以選擇,在我看來就繼續像國中一樣學區靠近哪個學校就去讀那裡,畢業前大拜拜的考試頂多只是國中這個階段結束前自我評量的一個參考。就近上學讀書,每天多睡幾個小時,早一點回家專研自己感興趣的學習,多些運動休閒的時間,保持身體健康、心智清晰不更重要?大人自己都在乎生活品質了,孩子不更需要?

高中跟國中一樣照學區分發在我看來是最理想的教育願景,而不是天天要消耗無謂的時間在塞車奔波通勤只為讀一個對人生什麼都不能保證、大半是虛幻安全感或優越感的「理想」高中,這老實說不只超出我的理解,而且也不符合我這輩子看過的許多人的人生故事。就看看台北國際大都會裡高學歷但沒文明常識的人比比皆是,敗絮其中的偽金玉看多了還不夠怵目驚心?我們大人的優勢就是虛長些歲數看多些人生百態,不要把自己都不信的神話加在孩子活潑的人生起步上,這不是做人基本的倫理嗎?

5月21日會考後,我跟Kaya已經開始安排精彩豐富的學習新生活就要展開,Kaya的祖父是一步一腳印、知道等速穩步就能抵達目標的馬拉松跑者,老爹是每天固定閱讀/研究/書寫行程、數十年如一日的老學究,我們會在剩下的20多天裡謹慎莊重地準備迎接大考,100、200天前、100、200天後,一樣的心跳、配速、步伐與心情,享受參與這人生難得一次的全國大考經驗,不管結果如何,用愉快的心情前進,挺胸期待迎向等在終點線的彩帶。

開學第一週:研究者老巢回歸!

開學第一週終於結束,接下來這學期的課程實作面貌在一陣兵荒馬亂的協調溝通後大概底定,這是三年過渡期調整後終於穩定的新架構,應該一直到退休前都不會再改變吧?

下學期有五門課,跟上學期的三門分配不太平衡,量是多了些但當中四門都在上午,很符合我跟兒子一起早起然後下班固定接兒子全家一起晚餐的作息,比起之前燒肝到11點到家的夜間課程,現在清晨騎自行車沿著河岸到學校開研究室,慢慢起步一天準備迎接學生到教室,送走學生後一個人繼續窩在巢穴裡讀書寫作,看日頭漸落再悠哉原路返家,可說是專門調配給「準老人」的健康行程,哈哈。

我這學期的目標非常個人而任性,就是在研究室周邊營造一些讓做為研究者的自己喜歡多待些在研究所的生活氛圍,設計研究的老師如果研究生活設計得快樂些,或許設計系的研究生在學校裡學習也會跟著快活些吧?

我還記得自己剛到SCID的最初四年,那時幾乎抱著參與觀察的好奇全天跟學生交陪,帶學生到處闖蕩寓研究於玩樂,學生跟著也被感染又回傳給我熱情,那時學生的工作室經常爆棚,教室裡不時有學生自主聚會討論論文研究,我開始嗅到研究所該有的熟悉氛圍。

後來隨著我確定幾本書的架構成形,SCID研究所的走向更迭,舍之則藏乘機專心寫書與發展跟校外設計圈的合作探索活動,一下課便躲起來閉門閱讀寫作自娛自樂,跟學生的接觸變淡變淺連印象都模糊了。這學期,我想要回到比較中庸的路,在校外的大宇宙與系內的小行星之間,重新安排自己在研究所裡一個人的研究生活milieu。一週過後,就來分享幾件正在改變的事:

首先,我徹底斷了念頭,把心思集中收回到研究所,經過Covid-19三年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跟大學部學生距離變得好遠(或許只是因為我急速衰老,而他們永遠都維持那麼年輕),但研究所畢竟是我30多年歲月像廚房之於廚師般的空間,是研究者安身立命熟悉氣味的巢穴。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自告奮勇當研一「多一位的導師」,讓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跟學生交集的研究所空間裡多些機會陪陪他們,就算只是靜靜聽聽年輕人的學習心聲,給他們發發挫折牢騷的機會,當然最好能給些鼓勵,一起找找被看漏的思考/創作出路。我還因此寫了封短信跟他們打招呼:

各位同學好,

這學期我加入成為,主要導師官政能老師之外,「雙導師」的第二位義工副導師。「義工」的意思有兩個:1. 我自告奮勇主動爭取,想名正言順多些機會陪伴各位的研究生生活;2. 無給職,官老師會一如往常跟各位用他熟悉的方式導師聚會也處理各種文件(請假?)與網站的各種導師原來就有的事務。這樣就不會多頭馬車反而造成各位的困擾。我會專注在「多一個人」關心各位的「研究生生活」。

下週就開始研一下的新學期,我跟各位有必修的課程在每週四上午,所以原則上每週都有機會跟各位在教室碰面。這門課會從聽說讀寫各個面向讓各位更有專業意識地enjoy難得的「研究生活」,希望讓各位在SCID的這幾年能夠更加豐富充實。我從碩士到博士當了10年的研究生,拿到學位回國後又在中研院當「研究員」20多年,然後即便現在在設計學院當了老師,但我內心的自我認同還是一位「研究者」。

Researcher可以說就是我的天職calling,我的生命靈魂。我知道你/妳們「聰明地」選擇「成為一位研究生」是意味著怎樣的一種生活風格的機會,等著你們的「可以是」怎樣一趟甘苦交集充滿知/感性冒險樂趣的旅程。所以,自願當陪伴義工導師這件事對我一點都不會唐突,或許只是讓我在這門課的劇本裡設定的「自我角色」從現在開始更加鮮明,可以更充分地在課堂內外扮演發揮好我的「戲份」!

12位同學中,有8位上學期已經在我跟臺大合開的「社會設計的基本形式」課程中玩了18週,我希望這些同學都覺得這趟跨校跨系的DxS大亂鬥非常有趣,打開了視野、交到新的朋友,最好呢,更加肯定自己「成為一位設計研究生」的決定(如果沒有也不要緊,我們這學期繼續一起努力玩下去),另外4位「新同學」,還有8位老朋友,我們下週四的課堂見,就當成18週的導師學生聚會,讓我們一起「研究生出來」!

本來研究圈就是「同事」(colleague)精神的專業文化,就算面對菜鳥也該以這樣的期待心情來努力在「知識」前尊重地平等對待。研究所的學生都是成年人了,當朋友跟他們相處,在分工的角色上有時必要擔任監督評判的權威角色,但除開那些時機,我一向都把他們當成忘年的朋友在交往。最近,我甚至打破矜持潔癖,掛second author鼓勵同學寫作論文發表,讓同學可以放膽摸索如何突破自己的寫作試煉。我只是陪伴,給些在她能力範圍可以執行到一定程度的改進意見。

老師願意放下自己,學生就有多些機會伸展,教室不是老師的舞台,是奮力想要脫殼的學生們的。

「設計與社會學理論」的人文思潮課程,這學期破天荒加入了建築所與媒傳所的四位外系研究生,同時另外一門「研究匠藝」的設計提案課則是計畫把工設研究生帶到建築系與媒傳系合作的課程中亂入。一邊是挖了個孔洞讓設計學院的其他學生進來,一邊則是放學生出去參與到設計學院其他科系的課程,一進一出我鬆動DxS Lab的系所邊界,慢慢透過設計研究教學的核心活動讓自己自然進到設計教育更大生態池子中當一個觸動擾動的交流環節。

當然,這兩門研究所課程的內容也會跟著相應做些調整,讓它們更加像一個「設計研究院」該有的開放面貌,譬如我要來把設計研究的一些脈絡帶進來,把一些行之有年刺激設計研究思辨的工具,annotated portfolios、cultural probes …. 甚至找對軟體以後來跟學生玩玩QCA之類的分析。人文思潮課本來就是各種理論與設計深度對話的buffet大餐,未來加入活潑許多的建築、媒傳研究生帶來不同尺度、不同媒介、語彙跟Heideggar、Goffman、Merleu Ponty、Schutz、Simmel、Marx、Latour…對質拌嘴一定會很有趣,令人期待。

總之,我在校外與系內之間試圖經營一塊中間地帶、被「緣側」包圍的研究生活風景,讓自己最後半退休的研究生活可以宅得更豐富有趣,然後希望周邊的研究生(工設或非工設都不要緊)也會被DxS Lab散發的多重交織(借有志的話)跨界交流活絡了一部分研究生本該有的生氣活力。有機會知道,年輕能夠在實踐設計當研究生,揮霍青春讓「研究生出來」活出自己「一個人研究」的想像熱情,是很幸福很酷的一件事!是啊,不信,去看看關在K102裡那個成天自嗨的老頭就知道。

不捨敬愛的吳滄瑜老師走了

今天出門前得知日文吳老師過世的消息,兩週以前的事了,去年剛過90大壽,重看生日影片裡的聲影還是很健朗的感覺,雖然心底一直告訴自己早晚的事,但是聽到還是覺得太早沒有準備。

我最近幾年越過越封閉,週末與平日傍晚後就都在家幾乎拒絕任何社交活動,家裡的電話只是附掛上網用從來也不接,大概也因此錯過他的電話。跟Febie提起這件事,她說老師一個月前有打電話來找我,她忘了告訴我,想了一天他臨終前會跟我說什麼的念頭更強烈了。

老師晚年反而成了FB的網路慣用者,每天為了閱讀貼文與留言回信弄得經常壞了身體,我跟他解釋好像也聽不懂,一直以為讀到的貼文都是刻意分享給他的,一度還因為堅持「回信」弄到拜託親友可不可以一天po一篇就好,不然他即便熬夜也趕不完回覆。老師的孫女曾經焦慮到公開貼文拜託大家幫忙讓親愛的阿公可以睡好,我就下了決心儘量不要跟他按讚冷處理,本來是想讓他老人家可以多休息,照顧好線下生活中自己的身體,但今天得知他錯愕的過世消息反而因此內疚萬分。

說這些都於事無補了,我敬愛的吳滄瑜老師一路好走,繼文等他很多年了,我一直想著他們開心地重逢,此刻正在天上開懷笑著敘舊的樣子安慰自己。關於吳老師我有好多的回憶,畢竟我跟蘇碩斌是他教過最長久的學生,我甚至又持續多了幾年,是像親人一樣的關係,點點滴滴對話與場景默默藏在心裡就好。

他生前一直給我鼓勵,說我是他見過最認真的學生(愚鈍如我卻沒有一點成績),而即便這個安慰意義的「最佳精神獎」心底汗顏知道不值得他的過譽,但總是老師的心意就大方笑笑說謝謝,覺得這對他也是一番回饋的彼此鼓勵。

吳老師是真真切切桃李滿天下的名師,許多人都是通過他的教導才學會日文,才打開甚至因此改變人生的日語世界。我相信今天許多人跟我一樣唏噓不已,感懷老師在世時親炙他熱情教學的種種邂逅體會。我們都會牢記他給我們樹立的典範,把他活到老學到老,真情浪漫愛護晚輩的態度心意接棒傳遞下去,讓他的生命光熱可以在我們這些跟他接觸學習過的幸運兒身上繼續。

當淺碟反智的台灣社會突然全民運動熱衷學術

下學期又要教授研一必修的「文獻檢討」課程,這個累積8年反覆修正精進的課程我自認不只教法創新而且踏實可行,是我想辦法把多年研究經歷的切身體驗轉化爲適應設計系學生「尋常實作版本」的心血。這課程每一年念茲在茲強調的教學重點之一就是:如何就攻擊面發展鞏固研究提案的創意,就防守面避免落入抄襲的陷阱,而攻防一體的實作整合正是庖丁解牛的關鍵!

去年因為選舉的炒作,論文抄襲的爭議接連不斷彷彿我們國家全民變得如何關心學術發展,實情當然不是,論文抄襲的討論方式大約就是在文本「創意」比對的跑分這個讓我在教學上百般無奈的「認知框架」,鸚鵡學舌制式化的論文生產體制,機械腦袋的老師複製機械腦袋的學生,自然就只能停留在這個抽光靈魂的形骸層次上談「創意」。去年因為選舉淺碟子文化發作起來的學術「關懷」只是讓這個低階框架像傳染病般擴散。

我在設計學院的教學不把重心放在「如何避免抄襲」,而是教學生從根本處熟悉並養成「研究者」的態度與習性。我這門課開宗明義第一堂課的主題:「研究生了沒?」就擺明挑釁。在我看來,很多人剪剪貼貼辛苦拼湊出一本碩士論文,但「研究生」還是沒有生出來,嘴巴上科學操作的語言朗朗上口,但努力提出有創意值得研究挑戰提案的「人」壓根就不存在。

所以,這門課從聽、說、讀、寫一步步從頭來,把學生真正成為一位「研究生」(我再次挑釁戲稱他們為「大五頂多大六生」)的最核心「基本動作」矯正練習打好基礎,起碼從這個身體領會中可以切實地「眺望」到一旦進入研究生活的激烈動態,知道在拳擊場上如何移動身體伺機出拳。馬步站穩,永遠是任何學習的第一步!

在我看來,文本「創意」比對的低階問題無法靠「倫理教育」的時數或者文字書寫的規則套用獲得解決,只有靠回到出發點作為「研究者」意念發始的態度習氣上找回初心,在具體shop-floor的實作上復活in the ring的研究魂才能打通障礙。因果上更高位階的研究引擎先有了,我們再來看該開發怎樣的車型,不然台灣碩博士像是滿街擺設的各式車殼,看似熱鬧嚇人好似已經趕英超美,但沒有幾輛車真動得起來,徒具寫了本論文與拿了證書的形骸(與「學者專家」的士大夫傲慢),卻不會真的進入一個knowledge-driven的理性社會。

如何辦到?我知道挑戰頗高,尤其面對的是以創作為動機,壓根子沒有研究心理準備的工設系學生,但我自認已經發展一套「如何不只避免抄襲,同時還寫出創意」的教學方法,下次來弄個工作坊玩玩,我相信如果放回我過去熟悉的社會科學研究所一定可以啟發很多困惑的學子,再看看有沒有機會了。

為什麼會寫到這些?本來我想說選舉都過了,大家總可以理智些來談談林智堅的論文抄襲爭議,但今晚正準備要來重新談這個案子時發現竟然又因為審判成為新聞,只好作罷等待時機。

我自己是做幾十年研究員工作的人,在學校也教了8年研究所的相關課程,我不是不知道文本比對分析的邏輯與客觀性,也不是不知道學生是多麼輕易就會落入抄襲的陷阱而且還渾然不知。我信任指導過的碩士學生,但膽戰心驚的壓力讓我早決定了不再收學生,當然知道論文出版先後與文字抄襲的判定規矩。但我仍舊覺得林智堅這個「論文抄襲案」被過度草率地給「狀似關心學術,實則民粹當道」正快速腐化脆弱的「新興民主」台灣社會給草率審判了,最讓我覺得混蛋的還是,最高學府的臺大對這個案子的調查宣判方式竟然也low到不行地荒謬,在我看來做了一次糟糕透頂的示範。(或露餡?)

過兩天找時間繼續談談,為下學期開學後的開場做準備,希望能夠增加一些學生的學習興趣,哈哈。

Update:

剛剛寫完就看到汪浩的po文,這exactly就是我當初看到也曾經po文指出最關鍵(而「錯誤地天真」希望過臺大當局審慎調查釐清)的問題,學術圈這種抄襲沒有嗎?多得很!臺大人會不知道?他們選擇不負責任地再做出版時間順序與文本比對,用機械腦袋的方式呼應社會上政治惡鬥的玩弄學術,然後許多鸚鵡學舌的制式化學者跟著自以為很聰明地幫腔。 參考~ 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1672090983249373&id=100013454611539

調查局調查官余正煌控告前新竹市長林智堅涉嫌違反著作權法,認為林的台灣大學國發所碩士論文涉嫌抄襲他的同所碩論,台北地院今召開準備程序庭,林智堅首度以被告身分出庭,林智堅答辯稱「我沒有抄襲,沒有認不認罪的問題」,強調他沒有動機、也沒有必要抄襲余正煌的論文。

林智堅說,他的碩士論文是以2014年自己親身參與的新竹市長選舉為研究題目,使用的資料是他自行委託民調公司所做的民調資料,透過指導教授陳明通的指導完成,他沒有動機與必要去抄襲余的論文。

林智堅的辯護律師蕭雄淋指出,台大學術倫理審定會做成的審定報告,為匿名審定,並非法院或檢察署依法選任或囑託的鑑定人,不符刑事訴訟法的鑑定人選任或囑託程序,在本件刑事自訴案件沒有證據能力。

蕭雄淋說,余正煌的碩士論文共89頁,其中22頁的附錄是完全複製貼上林智堅和民調單位共同創作的民調問卷,內文有27頁的表格是改做此民調,其他文字也是由此民調發展而成。

蕭說,余的整本論文都是改作林智堅與民調公司享有共同著作權的民調語文著作,余未經二者共同同意,未經授權而改作他人著作,依司法實務,改作而成的著作沒有著作權,認為余無權就此提出自訴。

另一辯護律師胡中瑋表示,論文是階段性完成,不應單憑發表時間先後來論定誰抄誰,林、余論文重複之處,早在林智堅2016年2月1日創作完成的碩論研究計畫初稿就已出現,且初稿有經公證人公證。

胡中瑋說,余正煌所提出的論文重疊內容,其實來自2016年1月5日陳明通客製化交給余正煌參考的論文草稿,其中部分是來自林智堅初稿,部分是陳明通所寫,余如今卻已林、陳的創作來告林,有誣告之嫌,「到底誰才是被害人?」,建請法官傳余到庭親自說明哪些文字是陳明通提供給他;胡中瑋庭外受訪時並呼籲余勇敢出來面對,不要躲在律師團後面。

10場精彩的DxS講座

10場講座課結束後我終於可以放下心頭一塊大石頭,給學生被信任承擔責任的學習機會是需要很大的膽子,早期每學期辦13場現在縮小到10場(因為學校一直砍預算)但我的壓力卻一年比一年大,疫情這兩年學生的學習態度變化很大,過去那些專注現場而熱情投入的年輕人似乎跟著頻繁網路授課而大量蒸發,敵退我不退,老師如果太認真誤入空城,很容易導致自己的內傷,哈哈。

話說回來,辦了8屆的設計跨界講座每次的名單我都覺得俯仰無愧很精彩,今年也不例外。暑假期間我就開始物色最佳組合,設計這幾年在許多越來越分化的眾多新舊領域裡現身。這十場有資深的設計師也有新銳的年輕設計師,有獨立創業的設計師也有In-house的社內設計師,範圍涉及交通工具、工藝創作、科技藝術、推測設計、互動與服務設計、產品設計、策展設計、景觀設計、IP授權創作…. 。

希望不同興趣的同學都可以從中找到對應自己的參考點、可以從演講者的經歷分享中更清楚地想像未來的生涯可能,也能透過這些演講探測掃描一遍快速變動中的設計跨域地景,找到自己畢業後值得投入的機會與挑戰。

老師我已經四處搜索顧問、盡力接洽橋接,用最大的努力希望能提供學生們多元而且平衡的優質「營養」,至於學生的學習體質能不能打開視野、能不能充分消化吸收,就不是我身單力薄一位老師能夠扛起的責任。

這些是給自己加油打氣的安慰話,最高興的還是終於可以放下提心吊膽、耳提面命雞婆到快討厭起自己的十週夢魘。哈哈….這樣講好像也不對,我該感謝這學期10位來實踐工設分享的朋友們,這10週的講座我沾同學的光結結實實地從各位那裡學到了許多,一週開始的週一下午有機會能重回「學生」身分聆聽受教,足不出戶就可以增廣見聞享受直送眼前的智慧,我總是貪婪地筆記到手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