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灣已經一個多月了。終於一切都上了軌道。過去一個多月,先是申請宿舍,接著看車、買車,然後開始忙著搬家,一一把宿舍裡的環境整頓好,一開始真的是百廢待興,跟禮忠兩個人把房間原本骯髒的牆面重新粉刷,把窗簾布裝好,曬衣架釘上,漏水的牆面修補完成,燈具一一的裝上,傾斜的門板趁著換鎖重新調好,這樣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開始了生活的機能。就這樣,緩慢而緊湊地清理出一個自日本回國後重新出發的窩。上週終於一鼓作氣把書房弄了出來,家裡不用的舊椅子當床板,放上兩片折疊的榻榻米,就成了一個絕無僅有的「床」。從苙雲處拿來的小茶几放在一旁,加上從老家搬來的電腦桌,一個書房就出來了。
前後修修改改弄了一年多的論文,經過二審後再做一次修改應該就可以被接受出版,跟自己說加油,不要放鬆洩氣了。接下來,眼前最重要的是準備升等續聘,心情不自覺地越來越緊張,睡眠失調與眼睛酸痛的毛病好像又來了。新生活的新挑戰現在才剛開始。前天,開始回頭看看網站的東西,發覺停頓了好久。就在整理續聘文件時找到了一些積存許久寫了一半的論文,就把其中一篇放到網站上,好像這樣可以稍稍彌補一點內心的愧疚感似的。
到底,日本回來後,還要不要繼續寫網路日記?雖然一回國後,就馬上在網站上先預留了一個「人間觀想」的空間,但是遲遲還是打不定主意。一直像那樣詢問著自己。如果繼續,最直接的理由之一,我想是因為網站的寫作,而維繫住的許多友情,還有不時收到不認識的新朋友寫來的回饋與鼓勵。一個同樣喜歡玉置浩二的朋友寫信來加油,失散多年的老友「路過」寫信來打招呼,一位研究生寫信來分享讀書經驗,一位家長讀過我的高中經驗,表示要多給正準備考試的小孩追求興趣的自由與尊重…匿名與距離反而拉近了陌生人間的心理距離。
這讓我想到,理想上,「分享」是一種人們相互激勵的力量,也是一種值得鼓勵的文化。然而現實世界中的分享,往往意味著「秘密」的反面,因而不免摻雜了許多世俗角色距離的測量估算,以及訊息在不同人群間開與關之間分寸拿捏的壓力。前者,分享意味著對種種人間權威位階的跨越,因此必然引發下對上逾舉與上對下失格的緊張(無怪權勢越高,越難有人分享,也越孤獨)。就後者,分享意味著開啟一種規則從未能被徹底言明的,關係到信任與背叛的遊戲;「被分享」意味著被賦予一種作為「說者」的自由─ 如何揭露、向誰揭露、揭露多少所知秘密的自由。「分享」在現實世界中不僅不一定代表著開放,它本身往往正是劃定小圈圈的排外動作。
相較之下,網路上的書寫自我乃是「不針對特定對象」的分享,「向外卻不向權威」的告解,因此反而使得「分享」有可能擺脫實體世界中的糾葛,暗示了回歸其原始面貌的契機。人雖然活在處處不由自主的人間,但仍可時時保有自我負責的坦然清明,在網路上書寫自我,讓我更容易感受到這種存在經驗的自由。
就從這樣的體悟,開始重新網路上的書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