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道地的老台北,我對出了台北的事理解不多,更不用說台灣南的高雄。我家裡只有螢幕、沒有國內頻道的電視節目;我不是對政治特別感興趣的人,尤其台灣很多政治「話題」往往在挑戰我對「真正政治」的莊重理解,我寧可關閉「資訊」轟炸樂得耳根清淨。投票我一定會投,這輩子從來沒有放棄,對我而言,無關緊要的過剩「資訊」是把自己暴露在操縱底下的「不自愛」,想好好「保護生活」不要淪為動員工具的對象。即便這樣,最近「北漂」的話題/資訊還是一直滲透進來,到了一個程度讓我好像不再能當成笑話看待。在我不會有誤的成長經驗裡,高雄最黑暗的日子在國民黨長期統治的吳敦義時期,那時候我坦白說,每次南下去高雄總是覺得沈
重,兩種矛盾的情緒同時具在:一方面,有些台北人佔了重北輕南政策便宜的莫名「內疚」,另一方面,也有些對高雄人竟然可以忍氣吞聲的「輕視」。
最近的選舉,讓我這世界觀又被高雄人顛覆了一次,這歷史事實怎麼可能會有爭議,高雄過去被欺負壓榨的苦日子怎麼會被遺忘?這幾年來身為台北人越來越感覺到南方第一大城高雄的「威脅」,印象中那個被遺棄的南方城市竟然越來越有「宜居」的好印象,那麼沈重的重工業污染、都市空間被工具化的港區發展所切割,怎麼可能越來越輕快明亮,重新看到藍天與大海,看到城市「生活」的自足面貌,簡直不可思議!
選舉的過程最後設定的這個話題主軸,我怎麼想都無法理解怎麼可能?但如果真的高雄人選擇了這樣理解自己,我大概只會更加感受到自己果然還是從台北看天下,該更加謙卑吧?高雄真的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之外。
我還記得十多快二十年前,我那時還被當成一位「發展社會學者」,被邀情去中山大學評論一篇關於高雄發展困境的論文,我讀完後瞭解港市分治、重工與加工出口區…的許多惡劣起跑條件,火車進入高雄前的重工石化煙囪像怪獸籠罩黑夜天幕,到場時的心情非常沈重。
我那時候的評論想法還記得,就是直覺認為「葬送生活,成就台北」的高雄要從「找回生活」、「保護生活」開始逆轉,要從外地人眼中「即便給我工作機會,我也不想去居住生活」先關鍵地轉變到「如果有工作機會,我一定會想去那裡生活」,「對的經濟」才會開始成長。那時候我這些想法好天真,我自己都不相信會可能,但只能這樣不是嗎?
高雄不是沒有過經濟發展,只是那是舊時代已經不能永續的「錯的經濟」,十多年後,在這個知識經濟、文化經濟、資訊經濟、智慧經濟只會越來越重要的年代,宜居的高雄不是才開始準備好以堂堂正正南方大城的資格,上場迎接「後工業」經濟的挑戰嗎?所以當我聽到「高雄人不需要衛武營,高雄人只需要工作」時,我很熟悉,這是國民黨老方程式的虛假兩難,不死的怪獸哥吉拉又復活了!高雄人真的看不出這個老枷鎖的陷阱?不覺得熟悉這話中曾經是夢靨現實的歧視嗎?不過,我想這次選舉的北漂話題吵到這樣,我真的是必須承認,台北草包果然不了解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