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皮膚碰到許多金屬(手錶、眼鏡、腰帶…)就很快腐爛,我的脾胃吞藥處處危機、嚴重可能窒息,我的眼睛稍微多些光線刺激或風吹乾燥就會疼痛無法張啟,我的腦袋稍稍被困惑驚動,就整晚無法休息被迫熬夜,我經常要掩飾情緒波動,提醒自己深呼吸轉頭才不會陷入憂鬱。我,一句話,是個「過敏」的人,因此只能靠過簡單生活,過濾必要的刺激,遠離務虛卻正經的世界,生活才得平穩。
任何事,陌生自然生好奇,於是我擋不住陷入過敏的追逐遊戲,任何事,一旦熟悉又瞬間變得無趣,無趣到我連開口講、動腦想都得斤斤計較,害怕看到自己的真相:一副重複播放體制音軌、被抽了靈魂的皮囊。
生命每天都在擺盪,過敏如果過一個點便系統崩潰,眼會瞎,腦會爆,胃會痛,皮會裂;無趣過一個點又會厭惡自己的行屍走肉,憂鬱無法阻止的無謂浪費,天天看起來日常的日子,就只是在這兩個端點間顫抖的存在。
這樣想來,最不可思議的恐怖事實是,我從大一開始竟然可以一路都在社會學裡,到現在也已將近40年。
終於,終於,也讓我開始對熟悉的「社會學」有了過敏症狀,最近,只要嗅到一點「社會學調調」,就不由自主想轉頭逃避的反胃。對我,社會學只是在看與聽之間自然「活著」的一種呼吸方式,「社會學」是跟世界交往時讓人好辨識放到某個box裡的體貼,那種作為一種知識「姿態」的社會學,對我而言只是乾死的外物。
我不解的是,在過敏的A型雙子星座眼中快悶死的人生,是怎麼樣辦到看起來真的好像可以的安然自得?我是個過敏的外星人,適合離群索居,只要讓我從眾人眼中看到可以預期/歸檔的自己,腦海裡就跟著催促自己該再啟程流浪了吧?
這樣過敏的我,難怪只有在遠離人群的高山上才找得到100%的自在。
講到這裡就生氣,奇萊躲我兩次,無法上山,大嫌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