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ya取名的家庭故事(寫給我兒子)之上集

這一篇是Kaya的爹Jerry一直想寫的東西,是家族記憶的一部分,是Kaya自我認同的史前史,是Jerry老爹為Kaya寫的自傳第0章。

中研院尾牙時,同事們帶著各自的兒子女兒參加,這兩年社會所人丁興旺「生產力」大增,我們心底知道原因在於升等剛往前走了一步,降低了點在高壓力環境中的不安。當天當然就有老爹們各自介紹寶寶的場面,我只說取名「禾也」是想要讓筆劃降到最少,沒多久就有人說Kaya的名字是「真-Ho-Ya」(台語「很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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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修女中的鐘樓,雙連老街區的風景

這已經是第N次人們聽到Kaya的中文後的得意發現,其實那是老爹取名字時刻意的安排,在台灣這種「不介意問人薪水」、「不掩飾羨慕有錢」、把「發財當最高祝福」(大概只有基督徒會「廉價地」祝人家「平安喜樂」)的社會裡,誰唸到Kaya的台語名字都會覺得被blessing的好感吧,哈。

對了,我今天想到談的是兒子的名字怎麼取的。

幫兒子取名字時,我當然首先想到的就是當年祖父怎樣取長孫名字的家庭典故。當年我的名字是祖父取的,他從農業時代的背景先想到土地,土地滋養一切,而最大的土地就是「陸」。 然後他想到土地需要水才能夠繁衍各種生物,農作也才能夠耕耘收成,而最甜的水就是「霖」。這樣「一大一小」合在一起,我的名字於焉誕生!當年祖父開在延平 北路的電器行叫「吾仁」(牆上掛著「吾為仁者」的匾額),所以台語諧音我也有由五加一成為「六(陸)仁(霖同音)」的意思。

這個故事一直跟 著我長大,我的人生好像是從這個naming的起頭就開始的。事實上,我的名字決定了兩個弟弟的命名邏輯,「陸」之後的大弟就自然輪到「海」,加了上下四 方最大空間的「宇」,於是有個整天跑來跑去運動不停的老弟。然後小弟就碰到祖父給我父親留下的難題,「空」這一下去不就當和尚去了?最後用了「山挺」來破 解,視線跟著從山腳仰望到挺拔的山頂,那「空」不就藏在後頭嗎?(我覺得老爹這解得漂亮!佩服!祖父在天之靈應該會很滿意地微笑!)

換到我給兒子取名字,當然也希望能夠延續這樣的慎重與創意,不能輸給我老爹。

Kaya還在Febie肚子裡時,我們就在床上聽Febie轉播Kaya怎樣翻滾與旋踢時的空檔,不時聊起兒子的名字該取什麼。因為「鄭」字台語發音跟「真」接近,於是就不時有「鄭代豐」(真大方)、「鄭醋味」(真有趣)、「鄭古追」(真可愛)的「發想」,想到最後還出現「鄭武動陶」(真有擋頭)、「鄭恩甘弦」(真捨不得嫌)、「鄭乎道丁」(真好相處)、「鄭匠耶窩落」(真值得誇獎)的狂想。所以到最後決定Kaya名字時連台語諧音一起考慮也是必然的,但真的不是從這裡開始想起。

後來,眼看Kaya報到的日子近了,我們開始嚴肅些亂想,Jerry於是訂了幾個命名原則,一下子難度增加,變得像元宵猜燈謎般傷腦筋。這些原則如下:

1. 絕對不翻黃曆、算筆劃、問相命仙、廟裡博杯、聖經裡找典故。取完名字也不去算什麼斤兩煞沖、缺東補西的。這是鄭家的家族傳統,反權威、破迷信,不能讓名字一開始就交給別人取個菜市場名,那人生一開始不就悶死人了,被人一叫一堆人跟著你轉頭,那大概不太會感覺自己的獨特性吧?

2. 「鄭」已經筆劃很多了,所以要想辦法把筆劃壓縮到不能再少。我的名字是取得還不差,但筆劃太多是我一直以來的埋怨,我不想讓這討厭的事繼續輪迴到下一代。

3. 絕對不要用陽剛味重的字眼,例如:「雄」、「剛」、「威」、「武」、「強」、、。最好是不男不女、可男可女。另外不喜歡陽剛味的名字也是因為Jerry希望小孩的名字會提醒他「放鬆看自己、謙虛看世間」。

4. 要有一點一看就感覺出來的日本味(沒辦法,老爹是親日派),也希望日本友人一看會有種熟悉親切感。

5. 要能夠跟英文名字一起連動誕生,而且英文名字也要是不男不女,可男可女。

6.英文名字與中文名字要能夠有不俗套而且親切的正面意義(台語的諧音就讓它台個徹底、俗個帶勁)。

     因為我們家Febie在英語教學環境工作,英語也幾乎是我們家的「官方語言」,所以我們也挺重視英文名字的。當然J與F一開始就被排除,K字很快就優先出線,因為那陣子老爹很鍾情Keynes,而且JF之後接K也很順理成章,於是就從Kennedy、Kent、甚至Krzyzewski(這個你要瞭解Jerry的留學經驗才猜得到)都轉過好幾次中文想過。

有一天,我又想到自己的名字怎樣被取的,然後想到,自己其實也幫自己取過名字,當年最初的筆名是「草民」(只用過一次,研究所時代在「南方」雜誌寫稿,當時被我們當老大哥的南方朔另外有個「南民」的筆名,然後我一貫喜歡把自己壓縮藏起來,草民很賤,剛好),後來改成用「木魚」感覺更能警惕自己。

(順便一提,有的人認為我大概挺喜歡拜佛的,其實那是誤解,我當初給自己取「木魚」是給剛開始寫稿的自己一個警惕,文字這東西是披在真實外表的不實之「非物」,千萬別太當真自我膨脹,甚至被自己寫的文字自縛。我猜那跟我當時是維根斯坦的大粉絲有關。總之,「木魚」是「緣木求魚」拆出來的。)

這「草民」的「草」字給我一個靈感,我就跟Febie說來想個植物!她聽了非常疑惑,問我為何?我就又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故事給她聽,「然後呢?」她仍舊不解。我說,土地(陸)加上水(霖),兒子他爹才有了祖父給的名字,那麼這故事接下來呢?「就長出花草啊!」這就對了,不是嗎?陸霖的兒子,鄭家這樣轉到第四代,當然就是某一種「植物」囉!

於是,我們的晚上動腦時間就開始在英文字母K與各種植物間打轉,但植物實在很難放到名字中,大約就是麻將牌的松、蘭、菊、竹上打轉,不是筆劃多就是怪,終於某一天,我想到什麼是各個大陸都有,而且撫育眾生的植物?米?麥?玉米?最後….咦,這些不都是「禾」嗎?Bingo!

 「禾」筆劃少,「陸+霖」之後長出「禾」太順理成章了!「禾」跟「和」也接近,取個「和」諂媚到像賣國賊,哈,「和」去個「口」,只保留「禾」也保持跟日語的合理距離,「禾」其實是「和不出口」。

然後呢,下一個字呢?我們一直想一直想,百思不得突破,有一天想到,乾脆就取「鄭禾」單名就好,但馬上就打了回票,首先這跟「鄭和」太接近了,另外我們實在很不喜歡弄個名字像中國大陸出身的,還是臺灣味好!但「就是禾啦」,「就禾就好!」這話一出,靈感馬上跑出來,這話讓古人來講不就是「禾也」?姓鄭,名「禾」也。

而且這「也」字馬上符合命名原則第四點,我幾乎沒看過中國人用過「也」這個字當名字,絕對出眾獨特!然後「也」怎麼說都有日本味,日本很多人使用,應該會覺得親切。Febie問「也?那是什麼意思?」我還馬上回答說,「也」就是「です」啊!「禾です!」

在日文與中文的曖昧地帶,具有兩面性,還有轉譯的趣味,然後,「禾也」筆劃真的少到不能再少,我終於revenge成功,有點超越贏過老爹的快感,而且陸+霖之後遍及各大陸長出支持各種人類文明的禾,不起眼但卻是生計必須,很有經濟社會學家的風味,鄭家第四代的名字故事終於有了延續!

但是,這「禾也」到底有怎樣的意義?能不能符合其他的一些命名原則?於是Jerry老爹為了兒子開始踏上了「禾也」的研究之旅。

這blog寫得太長了,明天繼續下集。

(真沒有想到可以寫這麼長,反正是老爹寫來送給兒子的,那就有誠意些慢慢寫完整些吧!)

 (…. 下集接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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