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久違的世界shake hands

週六下午2:30,中山北路Mr.Brown三樓,Febie帶Kaya回石牌看外公還有找Bagel玩,我剛從米山SY-A的年會會場出來,躲在這裡等F與K回來碰面,趁此空檔想來記錄回顧一下這一週。

整週我試著讓上一篇提到的工作方式固定成為習慣,一切非常順利,Zoterao沒有發生一次問題,Endnote也沒給我找麻煩,我正在集中修改準備修送複審的IC論文,眼睛第五次開刀後終於右眼恢復可以閱讀,本週二剛滿手術後兩個月,回診醫師說復原不錯,雖未完全好但只要小心已可正常生活,我開始往上打一檔試著加速。三年來的研究一直處在勉強維持的局面,讀不能讀,寫了也看不清楚,動不動眼痛頭痛,讓我心身支離破碎,經常有種欲哭無淚只能繼續鼓勵自己的深沈無奈。 Photo - 5163471119

研究終究還是一個人內在微妙滾動累積的過程,基本上不可能放給助理幫忙,我只能自欺欺人一直想各種辦法,這讓我這幾年勉強進行的研究一直很分散,腦袋無法抓住每個局部,在整合的步調上穩定推動。這一週,我開始重拾閱讀的樂趣,閱讀、筆記,思考、搜尋、總算把自己piece together,真是久違的感動,重拾了跟自己的親切感。


裝了AirDisplay,讓iPad與MBA的結合可以更有彈性,我還需要再做些很細微的調整,要fine tune出更好的習慣,但終於有每天都在緩慢但清楚往前走的感覺。週二回醫院看診完,我心情很好,拿起手機給附近台大的一些朋友打電話,告知手機號碼改變的事,大家都很忙幾乎都佔線,接通的是范雲,我轉頭去研究室拜訪,三年來我不只所上的會議幾乎沒有參加,對外交際也幾乎都斷絕,要不是最近開始有重新啟動的正面刺激,我大概也會保持跟外頭世界脫離的狀況。

現在,我開始會想要去瞭解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想要補上這一大段空白的記憶。從系所大門張貼的海報得知范雲升副教授開始,我發覺好多事情發生了,不見得都是讓人愉悅的好消息,是不是人開始「上年紀」要聽到可以讓人興奮的好消息都變成一件困難的事?不知不覺集體學著「沒事就是好事」這種總感覺有些不由自主的「豁達」?

當然我也被自然地問候近況,我說明了新的病情清單,差一點死掉的劫數,然後很有把握地說:「現在是我這幾年來最好的時刻!」比較的底線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吧,五次手術後視力終於恢復,身體抵抗力還是很差但起碼一段時間沒大病,小孩與老婆都還快樂地每天陪在我旁邊,聽得到、看得到、抱得到,我還活著,活著真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著小孩長大的「這一刻」、可以每天用期待「下一刻」鼓勵自己,「一個人很完整地工作著」的感覺棒極了!跟老朋友促膝長談,被時間緩緩地流動著、包裹著的溫暖,用這樣的速度就算迎向的是命定的空無也無妨的坦然。「我沒騙妳,真的,現在是我這幾年來最好的時刻,真的!」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聊天中得知不少學界的朋友都加入了Facebook的世界,Facebook果然是個扭轉世局的怪物,過去寫blog被當成閒著沒事幹、自戀愛出鋒頭的時代不知不覺中被逆轉了,網路的世界被主流化了,我奇怪有種終於不孤單的感覺。當天晚上加了幾個朋友到Facebook好友,現實世界中都已經是多年老友了,還是得到Facebook上重新shake hands,很奇妙的感覺。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這世界好像也改變了好多,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面前的世界好像「人性化」了許多,好像親近縮小了許多。

可能是天氣一下驟冷引起久違的偏頭痛,可能還是一下換檔太快眼睛抗議了,可能是感冒初期的種種徵兆,可能是脖子繃緊過度加上些微落枕的不適,接下來的三天我的身體每況愈下,果然已經到了高興都要學著克制些的「成熟」年紀了。昨天我沒讓自己去所上開會,趕自己到床上休息睡眠有個調整的空檔。今天週六上午,我也是到最後一刻才決定去參加米山SY-A的年會,地點在家附近不遠的老爺飯店,我給自己打氣,該出去走走。

2000年扶輪社米山獎學會給非留日背景的學者赴日交流的資助,我是第一屆的受獎人,當時去東京外國語大學,一個人每天躲在東京荒川的宿舍小房間裡,日語完全不行,跨出門好像就踏到外星球,剛divoce的我幾乎是以到異國尋求庇護的心情般落荒而逃離開台灣。後來我抱著感恩的心情,也出於實現年輕時一直有的夢想,升上副研究員後,下了日本研究的決心,想像跳躍到另一層學術可能性,湊足一年的經費後再度出國,可惜在龐大的壓力下拚命過度,回到台灣後身體開始一路崩潰,每次以為見底就又再往下掉,直到眼睛失明,連續的手術,然後又是血尿,一度懷疑癌症上身。

回頭看,竟然已經10年了,現在我第一屆的同學台大的吳教授發起了受獎人成立的alumni club,我之前知道消息但都不敢回應,因為知道自己身體完全無法負擔,再者,回想起來這個獎,一直有著不知是福是禍的感慨。

今天是SY-A去年成立後的第二年年會,我收到邀請卡,知道他們需要多點人支持鼓勵,就用那天路過台大尋老友敘舊的心情準時報到,東京米山總會的理事長、事務長都來與會,我自我介紹時報告了這幾年的發展,東京與台灣米山的前輩聽了對他們當初的努力覺得欣慰,我回顧這十年已經染了太多複雜的感受,知道事情turn out已經與離我原初的夢想遠了,只剩下「用心」這件事可以告慰自己與他們。

我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覺得自己是有能力的夢想追求者,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把一些東西,不能稱為棒子,因為我自己沒有接上手,事實上之前也沒有人傳給我,總之,有些什麼經過我十年來的「用心」累積起來的東西用某種方式傳遞給後繼者,讓橫跨幾代的無形的「橋」可以繼續搭下去。但我想,即便是這樣的想像,在現實上都很難具體找到可以有效出力的方式。我剩下的日子,接下來的夢想,大概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最終回頭看還是個「有用的人」,讓小孩能夠因為跟這樣的爹身旁長大而學到一些跟「更大些的自己產生有意義連結」的「自信」,那樣,就夠了。

 

對「跟久違的世界shake hands」的一則回應

  1. Dear Lu-Lin,
    我上個月在斐顯的新書發表會上才得知你的近況,回來後抽空上你的部落格詳細了解你的情形.
    幾年不見,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大,變化不必然都是順境,但令人欣慰的是那天和幾位學生的談話中,發現他們在歷經各種變化後所展現出來的成熟與智慧.我相信你必然也是如此.
    Febie看來很開朗,有了小孩想必你對生命會有更深刻的体會吧!我對你寄予最深的祝福.有空我們再好好聊聊.
    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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