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20日早上9:00,我開始打這則blog。這幾年來一直在等待重新恢復正常的開始會是這一刻嗎?經歷過太多挫折與失望,這次似乎機會大多了,因此也格外期待,格外惶恐。
日本回來前,我自認經過三個月放鬆學習調整,許多方面都準備好了再出發,研究的比重,心情的比重,生活的比重,心裡好像跟自己多了新的默契。抵達台北時那一刻的心情只能用「迫不及待」來形容。回到台北家後的前三天,忙著把行李打開,包括11箱之前寄來的包裹,然後重新整頓環境。10月4日,我們整理到一半暫時放下,下午我跑去動早就安排好也一直在期待的眼睛手術,右眼換成人工水晶體,我之前右眼視網膜開刀後復原並不順利(一直內疚跟我動完刀馬上跑去仙台開會,結果撞牆出血,日航一路救護送回台北有關),視力一路退化,從原本300多度退化到日本時已經是看不到東西的2000度。
當天我想是小手術,本來還要Febie不要跟我去,她不放心堅持跟著去,後來證明這是救了我一條命的重要決定。我從高中以來一直原因不明對止痛藥過敏,而且連抗過敏的藥物都會,過敏症狀是眼睛與喉嚨腫脹,然後壓迫到呼吸管道,有一次抗過敏藥打了後更加速,幾乎沒了命,本來緊急要從喉頭割開呼吸。這些年來過敏的止痛藥清單只有越來越長,幾乎無藥不過敏,我平日真的準備好一個清單,把每次看診醫師開的藥方都記錄起來,包括之後的反應。我無法判定過敏原到底是什麼,醫生恐怕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這資訊對專業判斷非常重要。碰到開刀,我心底其實一直毛毛的,有種進了手術室後過敏爆發不治的不祥感,前一天還一直跟Febie半開玩笑、半讓自己釋懷的方式說,要她好好照顧好Kaya,萬一我進了手術室後怎樣。
當天,我帶了藥物清單,給護士,她說會轉告醫師,我進了開刀房,手術大約三十分鐘,醫師說我之前開過刀有些困難,但結果還令人滿意。我出來後已經有些暈眩頭痛,吃了醫師給的藥物很快就變得很虛弱,上了計程車開始呼吸困難,我沒有感覺之前的眼睛腫脹,可能開完刀後感覺混亂了,但知道呼吸開始困難,車子還沒開到家我已經氣喘如牛,到了家門口已無法講話,只能拚命大聲呼吸,Febie嚇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到家門口馬上攤在地上,無法行走,被警衛搬進家躺著,我感覺自己真的快斷氣了。沒多久,救護人員趕到,套上氧氣筒,緊急送馬偕急診處。之後就是一連串的處置,從大腿打入抗過敏藥時我真的意識到可能是生死存亡的一刻,我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對抗過敏藥過敏」,醫師決定三針過敏藥只打兩針,進了醫院只能說命都交給人做專業的判斷了,我的責任只是提供可能的資訊,我心底開始禱告,無神論者無對象的禱告。之後,慢慢呼吸緩和,我知道自己脫離險境。
之後的四天,我因為眼睛術後不能用力、不能低頭、不能轉頭、不能咳嗽、不能打噴嚏,反正就跟個廢人一樣,而且我也沒有止痛藥可以吃,只能忍受身體的痛。然後我的過敏狀況很慢很慢消退,稍微走動一下就想要昏了,就想要嘔吐,就喘不過氣來。一直到第四天開始,我開始慢慢走到社區門口,一週後開始一個人走去夜市用餐。開始時只喝流質、慢慢吃點稀飯,到上週開始正常飲食,原因只是因為吃東西會影響呼吸,跟著喘、然後又想吐,想吐又更不想吃。
三天後我回診,Febie陪我去,醫師說我右眼視力恢復到300以下,我聽了很高興,但散光很嚴重,他預期會隨復原進度慢慢降低,要等一個月後再看看跟著調整。另外就是眼壓變得很低,這跟我上次已經動了視網膜剝離的手術有關,醫生說這也會讓我更覺得疲累,好像在騎一台輪胎沒氣的自行車一樣,我的眼球並非圓球而是扁扁的,但他一樣說應該會隨復原而有改進。總之,我的任務就是好好復原。
我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更加小心,而且我再怎麼急手術都開了只能耐性好好復原,因為這關係到未來更長久的生活與工作品質。當天醫師跟我說抱歉,說他不知道我會過敏,我聽了,笑笑,跟他說我有事先交清單也交代給護士,他一言不發。我不想進逼,我想應該不是不知道,只是又一次醫師的權威感作祟疏忽了吧。
我的身體疲累,也不想再節外生枝,更不想聽到他說出像「這護士竟然沒跟我講」推卸以自保的說詞,他的沉默還是有點脆弱的自制在吧,保留了一點人性的微光。就這樣讓這教訓藏在心裡,只希望對他是個「有意義」的經驗。技術上的專業成就不了一個「名醫」,倫理上的專業才是關鍵,我一直都這麼覺得。當天離開診療室體力已經弱到極點,呼吸越來越困難,又在眼科的急診室休息兩個小時才離開。
過去兩週,我都在家裡休息,每天按時點藥,聽聽音樂與網路廣播,模糊地用左眼處理一點一點的事情。我先聽醫師的話配了右眼250度,沒有散光老花的調整。有了幾次半夜眼睛疼痛不知覺去挖到醒來的教訓,我現在晚上都把右眼包緊,好像在跟自己作戰,挺好笑的感覺。近距離還沒有眼睛可以戴,所以我現在只能用也不太長進的左眼打字,右眼閉著。應該要等到下次回診醫師確定視力穩定後的狀況,再去重配正確的眼睛,然後才是正式開始新生活的日子。
今天,我上網打這則blog,差不多到這裡也該休息了,眼睛不舒服,又開始喘了,就記錄到這裡。我最近幾天一天比一天煩躁,不想一直讓人看到我窩在家裡休息,我坦白說,不信任同事的善意可以持續多久,我知道時間一久,人都會忘了過去說過的話,一個時點的誠懇我不懷疑,但時間久了,人有時為了多點gossip的話題,有時為了一點自保的心理,就會開始在背後閒言閒語,我過去離婚後碰過一次流言的詆毀,前次升等審查時也深刻感受過人的冷漠,我現在相信,能夠用實際的能力保護自己才算數。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偏激?別錯怪我,我仍舊相信友誼,但我不想讓生存這件事放在友誼上試驗,人性在小心管理的範圍內是會發光的,但太過逼近只會看到醜陋,我只想看到人生光亮的一面,因此選擇不相信,給已經夠辛苦的它減壓。
經歷過最近的這趟劫數,我感覺真的好像撿回一條命,有種實實在在「重生」的感覺,我想讓它變成更長久有意義地活下去的動力。總之,寫這則blog是給自己一點鼓舞,感覺一點自己的存在感。我要回去閉眼休息了。外頭的世界,等我,我一定會再回來!
讀完這篇,相信你真的是在很艱難的情況下打的,辛苦了。
我一直覺得人生沒有什麼比家人還有自己的健康更重要的了。
尤其是自己的健康,除了只能自己維護以外,還有誰能夠幫忙維護呢?
那篇日本救護記我又重讀了一次,覺得日本人的工作效率以及貼心,
遠遠是我們不可及的,我們有的是友善的人們,但缺乏專業的貼心。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看中醫吃些明目的補品,
我想對術後的復原或許也會有幫助。敬祝早日康復。
讚讚
我弟也是對某些藥物過敏,身上總要帶著一張List。對那種驚悚的突來狀況,感受特別深。
另外,好替Jerry高興,視力能夠回復,像我手術後七個月了,視網膜仍有積水,左眼視物還是扭曲變小,哎~期待視力穩定那天的到來。
彼此加油!
讚讚
dear Jerry
加油!!
讚讚
dear Jerry,
放輕鬆,放輕鬆。
這是眼前的功課,那些人前人後踢一邊去吧!
JFK, 要快快樂樂~
加油~
^_______^
讚讚
哇~恭喜你喔~jerry,好替你開心喔!加油喔!
讚讚
學長,
看了這篇文章,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上次,曾昭明告訴我,他在野草莓抗爭中遇到你,也大約提了你的視力問題。
這兩天,你的身體還好嗎?
2010年11月6日(週六)下午 2點,我有一場《想為台灣做一件事》新書發表會,在台北市福華飯店四樓405室。你能請你太太陪你來嗎?
我邀請了幾位同學,也邀請姚麗香老師,她從台中上來,如果你也能來聚一聚~~~
我有幾位朋友,也有一些視力問題,也跟你的情形很類似。加油!你的小孩很可愛,要為太太和兒子保重自己。
學妹邱斐顯 0932008056
讚讚